睡前故事：半拉碗

从前，有一个张员外，家有百万，养活二百多头牛，雇一个没家没业的小伙子，十八、九岁，姓郎，叫郎五，给他放牛。

离家二三里地有个南山坡，那草长得好，许多小孩都到这来放牛。

这一天，郎五放牛，牛跑了，等他撵牛回来，看见小孩打起来了。因为数他大，他就上前劝架。

“因为啥事打架呀？”

“这不在地上搁着呢！”

他一看像只大哈巴狗，黑的，耳朵秃了半截，睡着了，一闻酒味不小。小孩们七嘴八舌都说是自己先看见的，都想要。

有的出主意说：“再不把它打死，剥皮卖钱大伙分。”

郎五笑了，说：“这玩意儿打死剥皮能卖几个钱。再说这是个啥玩意儿，咱也不认识。大伙别打死它，把它卖给我吧。”

一个小孩说：“给两吊吧。”

另一个说：“两吊不卖！”

郎五说：“我最多给两吊。”小孩们不答应。

一个小孩说：“你给八吊钱吧。”

郎五想我一年放牛才挣几吊钱呐。又一想，中啊，我还有八吊钱，“好吧，八吊就八吊。”

郎五抱起那玩意儿回到家就扔在了炕上。等他出去归拢牛回来一看，那玩意儿没了，只见一个老头在炕上躺着睡呢。郎五一说话老头醒了，一骨身起来了。

郎五问：“你啥时来的？”

老头说：“我来半天了。”

郎五说：“你来咋不吱声呢？你无故开门，把我花八吊钱买的那玩意给放跑了。”

老头笑了，说：“不就花八吊钱吗，跑就跑了吧。”

郎五问：“你哪的？”

老头答：“我是西边三岔口的，离这几十里地。”

“你上哪去了？”

“我上东头送人情去了。走到这里走乏了，进屋没人我就躺在这。你看我可没拿啥呀！”

郎五说：“可你把我那玩意儿弄跑了，自搭八吊钱。”

老头说：“你这八吊钱瞎不了，以后再说吧。”

吃完饭两人唠得挺投缘。老头说：“咱俩拜干兄弟吧。”

郎五说：“这可不行，我一个穷人，再说你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我才十几岁。”

老头说：“那不对，古语说的好，‘英雄无辈，江湖无岁”，年龄有啥说道。不拜干兄弟，我认你干兄弟吧。”

郎五说：“那也好。”

老头一呆就是三天。

这一天郎五要去放牛，老头说：“我得走了。我要再不回去，家该惦记了，出去找我就麻烦了。我回去后，兄弟你有危难遭灾，心难过的时候，你简直往西走，有一个三岔路口，有一棵倒树，歪歪了可没死。你到那就到我家了，叫黄草坡。”

老头一走好几月。

到八月，郎五放牛惹祸了，丢了六条牛。周围二三十里找遍了没有。东家埋怨说：“你放牛放的挺好，可你无故丢牛，我要扣你工钱。”

郎五一听着急了，又出去找。半道想起了西边还有一个朋友，到那串个门。

他往西走一天，天黑了，没人家了。再走就是三岔路口，有一棵倒树，再往西瞅净荒山没人家。郎五心想大哥不是诓我吗。先坐这歇会儿吧，好往回走。他脸冲南，歇有时候了，觉得背后有人拍肩膀头。

他回头一看，说：“大哥你从哪来的？”

老头说：“你来这坐有时候了，你咋不进屋呢？我不是告诉你这地方了吗？”

“我到这儿也没看着屯子呀！”

“那不是房子吗？”郎五往西瞅，有个很大的院落，“我才刚咋没瞅着？”

老头说：“你刚才走上火了，眼睛不天赶趟。要不我也不知道你来，孩子进屋说那坐一个人。我心想是不是我兄弟来了，找不着才坐那的，我出去一看可不是咋的。”

他俩一前一后来到院子里，一瞅两道院墙，鸡鸭鹅狗啥都有。一进二道门，老头就招唤：“来客了！”就看上屋好几个门出来男女老少一大帮人，接待的十分热情。

吃完了饭，郎五说：“我丢了六条牛找不着了，东家要扣我工钱。”

老头笑了，“兄弟你别惦心，那牛昨天你出来我打发孩子送去了。你在这呆几天。”

这一天，郎五要走了。老头说：“老兄弟来一回，我也没啥给你。我给你一个玩意儿。”

老头在桌上拿起一个白饭碗往砖地上一扔，“叭”地一声把碗摔两半了。

老头把两个半拉碗拣起来，一半给郎五说：“兄弟你来一回，我就送你半拉碗。我告诉你，什么都可扔，这半拉碗可别扔。这半拉碗以后可有用处，咱哥俩有交情，你可得信大哥的话。”

眨眼工夫，过了六年，进了三月，青草发芽。这 一天，从西边来了两辆小车四五辆大车。大车上坐了好几十人，两辆小车坐的是妇道人。到村子里找带头的，郎五的东家户大，就得找他家。

东家问：“干啥的？“我们借个地方有点事，三天五天不能走，找个闲地方，自己带帐篷，搭铺。”郎五东家答应了。

那些人插好帐篷，就对东家说：“我们有个老姑奶子，多少保媒的相不中，听说你们这挺好，我们打算到这搭个台，老姑奶子登台选夫。我们有一个物品，谁对上就选谁。”

选夫这天，姑娘登台，大伙一瞅，姑娘十八、九岁，模样长得好。招亲怎么个招法呢？姑娘有半拉碗，谁要拿另一半给对上就给谁，要对不上你就是家有万金也不行。有钱的人家一看这姑娘长得好，就都买碗摔上了。捧完拿碴对，都对不上。

近处碗铺都买绝了就出外省去买，回来摔，还都对不上。半拉多月以后，都买不起碗了，也没人对了。

郎五猛地一下想起了，我那大哥给我半拉碗，我也试试去。东家问：“你哪来钱买碗呐？”

郎五说：“我捡个半拉碗。”

东家高兴了：“那就去吧。”东家也跟着去了。到了那，执事的一通报，姑娘出来拿出半拉碗，在台上一对，严丝合缝，正是这半拉碗。

执事的在台上喊叫对上了，后又对东家说：“你回去另雇个牛倌，我们招这个姑老爷就不能给你放牛了。半月后给他们结婚。现下没房子，我们得给他建一个宅子。”

东家说：“半个月能建个宅子？”

执事的说：“差不多少。”

半拉来月后，宅子建好了。郎五就和姑娘拜了天地。

这一天，丫环说：“来客人了。”郎五到外头一看，不认识。

来的两个人都给他深深施了一礼，说：“老姑父好。我爷爷把我们打发来，到这儿看看缺不缺啥。”

“缺钱半斗。”来人走后，郎五媳妇叫郎五把斗底打下去，放到下屋天窗上，往上一坐。

晚上一更多天，灯刚灭，外头就有人说话：“钱往哪搁？”

“往斗里搁。”就听钱哗哗响一阵后就没动静了。

又呆了两天，又来客人了。郎五媳妇说：“这是我哥哥。”

把哥哥让到屋，吃饭的时候，哥哥问：“那些人倒腾半宿，你这个斗也没满呢？”

郎五媳妇笑了：“那个斗没有底，除非房子满了。”

哥哥听罢，掏出一封信来。郎五不识字，他媳妇识字，念道：

四月二十三，

郎五上南山。

出去把牛撵，

遇见一狐仙。

帮我钱八吊，

帮你万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