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妈妈在我大一的时候因为胃癌去世了。仅仅半年后，父亲就和新欢结婚了。
大一寒假，我妈撒手人寰。
大一暑假，我爸带回了他的新欢。
1
寒假前一个月进入考试季，我每天在宿舍、食堂、图书馆或者自习室里三点一线。
毕竟刚开学那会玩得太狠，现在只能老实还债。
我妈给我打电话，要求我：“必须立刻回家一趟”。
我说：“妈，再等一个月就放寒假了，我这会每天复习备考实在回不来。”
我妈第一次跟我发了很大的脾气，她说：“妈妈刚把高铁票给你买了，明天必须回来。”
态度坚决，不由分说。
我有些生气，到底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非要挑这个时候折腾我。
但没办法，她是我的“米饭班主”，家里的经济大权都在她手上。
刚进大学的时候，我爸问我每个月两千元的生活费够不够，是我妈坚持给二千五百元的。
2
我妈掐着我快下车的点给我打电话：“雯雯，刚给你发了个地址，你下高铁了，直接打车过来。”
我妈发给我的是个写字楼的定位，叮嘱我到了以后上五楼“XX公证处”。
“我们在大厅等你。”
我有些纳闷，要我去公证处干什么？
3
时隔三个月，在公证处大厅，我再次见到了妈妈。
面无血色，人消瘦得厉害，和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她判若两人。
我愣在了当下，一度不敢相信和三个月前的妈妈是同一个人。
我不过离家上学三个月而已，她怎么就瘦得这么厉害。
妈妈在爸爸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来迎我，苍白的脸上满是慈母的微笑。
她说：“雯雯，你长胖了。”
不等我回答，她又接着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进去，妈妈再详细告诉你。”
我木讷地点点头，在另一边搀扶上她，问我爸：“把我叫到这里干什么？”
我妈捏了我的手一把：“做公证。”
我看见妈妈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固定着留置针。
4
做公证申请前，妈妈简短地说明了把我叫回来的目的：她想把家里的动产和不动产都公证给我。
“为什么？”我不解。
“妈妈生病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脸。
曾经饱满圆润的脸庞，如今布满了因为快速消瘦而出现的褶皱。
此刻大大小小的褶皱挤在她脸上，像一朵干枯的玫瑰花。
“生什么病，多久了，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我犹如五雷轰顶，不愿相信。
其实，刚才见妈妈第一面我就猜到了大概，只是即便看到了留置针都不愿主动相信。
“这个先不说，”妈妈无力地摆摆手，“今天叫你回来，是为了把房子和财产一半都公证给你。”
“你现在好好的，谈什么房子和财产公证？”我很难过也很生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而不是考虑这些。”
都什么时候了，我妈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爸，你怎么也不拦着，还陪着妈妈瞎胡闹。”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爸爸，我问道。
“诶，对，对。”我爸听到我问他，忙不迭地回应，“但你妈决定的事，谁能拦住。”
我妈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停了停，接着说道：“现在争有没有必要做，才是最没必要的。人到齐了，可以去办了。”
我妈性格一直比较强势，在家里，只要她决定的事，一般没人能反驳。
更何况眼下她又病了，我爸更是不敢逆她的意。
“安排好这些，我才安心。”见我们都不做声，气氛有些紧张，我妈对我轻轻说了句话。
我心里当下就对我妈的病有了个大概的预判，可能不是很乐观。
5
我妈是独女，外公外婆去世后，他们那套老房子成了我妈的私人财产，一直在出租，租金我妈一直存着没动过，说是留给我的。
我们现在住的这套140平米的房子和我爸开的那台SUV，都是我爸妈婚后买的，所以是他们的共同财产。
家里还有一些理财产品、存款等，也都是他们俩的共同财产。
材料齐全，三人意愿都清晰、明确，公证很顺利。
外公外婆那套房子全部产权，我爸妈名下房子的一半产权，他们理财和存款的一半，都归我。
我妈跟我说，出于种种考虑，先公证再更名会更好。
毕竟房产更名手续比较麻烦，特别是我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没有还完贷款。
办完公证，送妈妈回医院的路上，我妈跟我说了她的情况。
“妈妈的病，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而且是很凶险的一种。”
当下我哇的就哭出了声：“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也不知道啊”，妈妈艰难地笑了笑，“这些年我总会有些胃不舒服，每次吃点药就好了，也没上心，只是这次时间久了点。”
“前两个月单位组织体检，我顺口问了句，医生说让我我再做点其他检查，这才发现。”
“谁知道，一发现就是晚期，还是最凶狠的这种呢。”妈妈苦笑着叹了口气。
从妈妈的叹息里我听出了对世事的无奈。
人生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妈，”我紧紧抱着妈妈，“我不回去了，和学校申请缓考。”
“不行。”妈妈斩钉截铁的跟我说，“如果不是公证必须你本人来，我是不会让你在这个时间知道的。”
“明天你必须回去，好好参加期末考试。”妈妈指了指我的手机，“现在买票，你不买，我就帮你买。”
“你要让我安心治病，就乖乖听话，回去学校。”
妈妈的安排总是让人不能拒绝，谁让家里所有事一直都是她管着呢。
6
妈妈的病真的很凶险。
这一个月里，我每天和她视频。
有精力的时候，她会跟我聊聊天，但聊不了两句就显得很累很累。
没力气的时候，我说：“妈妈，你不用说话，也别理我，就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让我看看你就行。”
前半个月，她精神还算不错，后半个月，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不能陪在我妈身边，在学校里每天都很崩溃。
每天都是在“我妈肯定没事和我妈是不是好不了了的”无限循环中度过。
每天都是哭着入睡。
其实我知道，妈妈的生命在倒计时了。
走之前，我问过医生的。
考完最后一门，我坐最早一班高铁赶到医院，再次见到妈妈时，她整个人瘦得不像话。
原来那个120斤，总嚷着自己胖要减肥的人，现在窝在医院的单人病床里，只占了不到一半位置。
一见她，我眼泪就下来了。
她的眼眶深陷，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
头发因为化疗早已掉光，用一顶毛线帽遮住了光秃秃的头顶。
毛线帽扯得很低，不仅盖住了眉毛，还包裹住了双耳，看上去脸只有巴掌大。
下颌线清晰得过分，线条凌厉得像把利刃一下就插到了我心里。
噗的一下，我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而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护工。
我打电话质问爸爸：“妈妈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有心思去上班？”
我爸说：“房贷、生活费、你妈的住院费，哪一样不要钱？这几个月我已经休了很多假了，不去上班，我们都去喝西北风吗？”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中层干部，可以跟你大领导说明情况，他肯定能理解的。”
我爸说：“不是我不想整天在医院里陪着你妈，只是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雯雯，你要学会长大了。”
我妈安慰我：“是我让他去上班的，我成天躺着，而且总是睡很久，没必要把他拴在医院陪我。”
“再说了，医院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没病的人待久了都心情不好，如果可以，我都想回家。”
我急忙阻止：“妈，医生可没准你出院。”
“可我不想，在医院，等死。”我妈说。
声音很轻，说得很慢，有些颤抖。
“雯雯，”妈妈拍了拍病床示意我坐下，“你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
“我不要长大，”我摇摇头，“如果以这种方式长大，我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要长大。”
“尽说些傻话，”妈妈艰难地牵起我的手。
她的手瘦骨嶙峋，冰得让人心惊胆战，好像身体的血液循环已经忘记了这些远离心脏的躯干一般。
“没有人能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一辈子。”
“成长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只是方式不同罢了，”妈妈重重叹了口气，“你的方式比较残酷。”
“但妈妈，很无奈。”
7
后来，妈妈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再后来，她就没再醒来。
大一寒假，妈妈离开了我，离开的前一周，她刚满45岁。
8
寒假结束，我回到学校。
爸爸说因为妈妈的病花了不少钱，而且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收入，所以我的生活费从每个月的二千五百元降到了二千元。
我只回了句好，但希望他能按学期或者年度给我。
我爸说：“怎么还怕我不给你生活费啊。”
我说：“不是，只是你工作那么忙，怕你忘记，你知道的以前这些事都是妈妈管的。”
我爸想了想，说：“倒也是。”
然后就转了一个季度的给我：“按季度给吧，如果按学期给，你恐怕一个学期都不会主动找我一次。”
我和我爸并不亲。
初中以前，他作为单位的技术骨干长年外派，辗转于不同项目之间。
初中后虽然不再外派，但为了拼事业，工作依旧很忙，家里所有事都是我妈操持。
虽然我妈也是他们部门的小领导。
但我爸说，男人事业的晋升空间比女人大，如果他困囿于家庭，那这辈子干到头他也就跟我妈一样顶多是个部门领导。
他说要给我们更优渥的生活，所以不能被生活的琐碎绊住。
他说到做到，所以我们家庭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也正因为如此，从小到大，我爸也没给我开过一次家长会，甚至连我学校名字都记不清楚。
现在我妈不在了，整个学期我都没有回去过。
只是在第二季度要生活费时，我爸问了我句：“你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我说，我不想跟他说我已经找了份兼职。
做兼职，倒不是生活费少了500元我觉得不够，只是我想起妈妈去世前跟我说的话：“没有人可以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一辈子。”
“你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
我已经被动长大了一次了，这一次不如主动。
9
最后两门考试前，我爸倒是主动问了我什么时候放假回家。
我说：“不一定，可能还要半个月吧。”
我想着考完了，先找几天暑期工，要是找到了就不回去了，反正回去了和我爸待着也没什么话说。
与其浪费时间和来回车费，不如打工多存点钱。
我爸说我：“雯雯，你平日也要多和爸爸联系。”
我想我爸转性了？
最后一门考试前，学校通知，因为暑假宿舍翻修，我们需要尽早离校。
考完第二天，我汗流浃背地拖着大箱子回到家，总算知道了我爸转性的原因。
10
打开门，我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她身材匀称，打扮时髦，在同龄段里算是年轻漂亮，保养不错的。
见我回来了，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于是起身冲着厨房喊道：“老高，雯雯回来了。”
雯雯，听到她这么叫我，我一愣。
这女人显然跟我爸很熟。
听了女人的呼唤，我爸拿着锅铲从厨房里急冲冲走出来，也是一脸惊讶：“诶呀，雯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突然？”我被我爸的问话搞蒙了。
但很快反应过来，我爸显然目前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把这女人介绍给我认识。
而且，更明显的是这两人是在家享受二人世界呢，所以此刻见到我都觉得十分尴尬。
于是，我放下行李箱，一个健步冲到我爸身边，箍住他的脖子：“爸，你不是前两天打电话说想我了，让我考完这个周末赶紧回家的吗？”
“诶，诶。”我爸被我突如其来的亲热也搞蒙了，显得有些不自在，被我箍着的身子扭动了几下，似乎想要逃离我的束缚。
我见目的达到，心里十分痛快，委屈着一张脸继续说道：“我本来想着偷偷回来给你给惊喜，没想到倒像个惊吓。”
“怎么会是惊吓，”旁边的女人赶紧打圆场，“你爸，你爸是太开心了，对吧，老高。”
“是，”我爸尴尬地笑了笑，“太开心了。”
“开心就好。”我笑嘻嘻地说，也没搭理女人，就径直向厨房走去。
“爸，你做饭啊！”我惊呼。
“对，随便做点。”我爸跟在我身后进了厨房。
我用余光瞥了眼，女人也跟着站在离厨房不远处。
“诶呀，全是我喜欢吃的菜。”我看了眼厨房里乱七八糟的现场表现得很兴奋。
……
11
一顿饭我一个劲和我爸说话聊天，说我小时候的事，说我妈的事。
还说，我妈要是知道他现在为了我都学会做饭了，不知道得多开心。
整顿饭，女人插不上一句嘴，全程都是沉默。
我看见她给我爸递了不知道多少个眼神，一把一把的小刀这么刷刷刷地就扎到了我爸身上。
看着她食不下咽的样子，我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我爸也是有勇气，这么难吃的菜，他居然一口气做了五个。
明显是对自己认知不够，却又为爱疯狂。
我爸以前从不下厨，他说“君子远庖厨”，加上工作忙更是很好的借口。
这些年，他一个菜都不会做，在家吃饭的时间也不算很多，更别说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反正我也不需要自己真正舒坦，我只想让这个在我妈去世才四五个月就登堂入室的女人难堪。
本来两人计划好的周末被我搅黄，吃过饭女人说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我见状立刻跟在女人身后把她送到门口，挥着手甜甜地说：“好，拜拜。”
我爸本来在收拾，听见了赶紧走了过来说要送她。
我听了，装作脚一软，往女人身上倒去：“我大清早就赶车回家，可能中暑了，头好晕，有点想吐。”
“呕~”
女人赶紧弹开了：“那谁，老高，不用了，你照顾雯雯吧。”
我赌他俩目前还属于并没有真正撕开互相伪装的时候，所以我爸即便知道我在搅局，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把我怎么样。
我想的是，如果赌赢了，能不伤和气把她赶走。
赌输了，大不和他们大吵一架，谁怕谁。
我妈早就帮我安排好了一切，我有底气。
12
女人走后，我恢复正常，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我爸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十分不悦：“雯雯，你想要干吗？”
“不干吗，”我啃了一口桃子，“我妈去世不到半年，你就领新人回家，不太合适。”
“我看不惯。”我又补充了一句。
“你妈妈已经去世了，你也出去读书了，人生还这么长，爸爸一个人也孤单。”我爸放软声音，“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所以才找了小周。”
“你有自己的生活我并不反对，”我打开电视，胡乱地换着台，“我妈走后，怎么过，是你自己的事，别人没有任何权利干涉和反对。”
“我也不会干涉，就像你也不管我一样。”
我爸听了明显一喜，但好像又听出我话里话外在责怪他。
刚要开口准备辩驳，只听见我又接了句：“只是别带回家搞，我嫌恶心。”
“你……”我爸明显被我气到了。
“那些锅碗瓢碰，床褥被套我看了，都是我妈在的时候置办和在用的，”我瞥了我爸一眼，“你们俩在这房子里亲热的时候，没觉得我妈在看着你？”
“她也不觉得膈得慌？”
“心态真好，牛逼了。”
我爸明显不知道我会说这些，这些年他对我完全没有主动了解过。
他当然也不知道，我虽然还没满19岁，但从初中起，我主意就大得很。
青春期，因为叛逆，和我妈吵架，把她气得晕倒，打过120送医。
只是那次，我妈怕我被我爸揍，所以没有说实话，只说是工作上的事。
那次之后，我才收敛了脾气，做个乖顺的女儿。
因为我发现，即便我妈被我气进了医院，她依旧该怎么管我还是怎么管我。
她就像个铜墙铁壁，被我伤不了分毫。
更重要的是，把她气出病了，照顾她的还是我自己。
我爸也并没有对她有过多少关心呵护。
只是跟她说，工作不如意就别做了，回家安心带孩子。
而不是去关心她工作上碰到了什么烦心事，需不需要人来倾听，帮忙疏导解决。
那次，我问我妈，为什么不让我爸请假照顾她。
她说：“与其求来的，不如不要。”
坚强得像个女战士。
“你别气我，比什么都强。”
末了，她又补充道。
想着我妈这些年在假性丧偶的婚姻里自我救赎，这两句话，便被我听进了心里。
13
整个暑假，那个被叫做小周的女人没有再登门。
我爸反正隔一段时间就说自己要出差几天。
我冷笑，食色性也。
我也在家附近找了暑期工，看着自己小金库的存款越来越多，我心里的安全感也越来越足。
第一次见过小周之后，我突然就懂了，为什么当我妈得知自己不久于世的时候，想到的最重要的事是把房产和存款都进行公证，然后完成过户等手续。
她自知我的将来她再也无法参与。
也知道没办法继续保护我。
便急急地为我安排了这一切。
她留给我的所有东西，只有真正落进我的口袋她才心安。
她也不是不相信我爸，可能更多是不相信人性吧。
有多少人，能经得住考验。
其实，我爸重新出发，我并不反对，也挺理解。
人不能永远停留在原地。
但是太快了，我真的觉得太快了，我有点接受不了。
二十年的夫妻，只有半年，或许半年不到，他就把她完全丢下了。
大一时母亲因胃癌去世，刚过去6个月，父亲就将新欢娶进门
我不知道，这二十年在我爸心里到底有多少份量。
也不知道是他放下得太快，还是我放下得太慢。
可能我和他永远无法同频吧。
14
下个寒假，那个女人又出现在了我家沙发上。
这一回，她淡定很多。
用女主人的姿态，看着我进门，招呼我洗手吃饭。
依旧是我爸做饭，比以前好吃了不少。
看样子这些日子在家没少操练，真是难为他了。
饭桌上，我爸跟我说：“雯雯，我和小周准备过完年领证了。”
我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一边啃一边说：“好啊，恭喜你们。”
小周盈盈一笑：“雯雯这么通情达理，老高，你看我就说你多虑了。”
我爸也嘿嘿一笑：“是的，还是女儿贴心。”
我爸又给我夹了一块排骨。
我安安静静啃完排骨，才悠悠地问我爸：“你跟小周~周姨说了我们家房子的事吗？”
“房子？”小周一愣，然后赶紧解释道，“我和你爸结婚不是图他的钱。”
“是啊，你周姨自己有房子。”
“那话不是这么说，”我摆摆手，“扯结婚证后，你俩的关系就受保护了，将来你死了，她和我一样都是你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关于你的财产的问题还是有必要提前知道。”
我爸脸色变得很难看。
小周也赶紧出来打圆场：“雯雯，你爸还年轻得很，这些都远得很。”
“不远啊，我妈也没想过自己45岁会死啊，”我放下碗筷，“没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
不等我爸开口，我又继续说道：“我妈死之前，把家里的动产和不动产都做了公证，可以更名过户的也都更名过户了。”
“其他就不说了，就说房子吧。”
“我外公外婆留给我妈的房子，是直接赠与了我，没有作为遗产让我爸继承，已经在我名下了；而这套房子，”我环顾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小周脸上，“虽然还在还贷，但我妈名下的那一半也是直接赠与了我，我爸的那一半，当时公证时他承诺了，无论再婚与否，百年之后全部给我。”
“你俩既然要结婚，这些肯定要知道清楚的。”
我爸不做声，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小周一眼。
小周也没做声，但脸色没有之前好，我不知道她听了心里作何感想。
“周姨，我知道你和我爸在一起，是冲他这个人，并不为其他的，所以我也希望你们俩能好好的。”
“我从小也很佩服我爸，一心扑在工作上，还不到50岁，已经坐到了现在的位置，前途无量。所以再次置业必是指日可待，到时候，你们就安安心心搬去新家享受二人世界，如果愿意的话，再给我生个弟弟，让我爸也被人家羡慕一把老来得子。”
“啪！”我爸把手中的筷子狠狠拍在桌上。
“爸，”我委屈巴巴地眼泪一掉，“我说得不对吗？”
“是哪句让你不高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你，”我爸颤抖着手指着我，“你是存心的是不是？”
“你就是见不得我和小周好，所以铁了心要拆散我们。”
“老高，老高，”小周赶紧起身劝架，“你别生气，等会血压又要高了。”
“没有啊，”我越发委屈了，“我想着既然都是一家人，就没什么不可以让周姨知道的。”
“周姨，你说是吧。”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泪水是替我妈二十年不值，也是为人性的自私而觉得悲哀。
15
我爸这人最好面子，他和小周是公司同事，又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还在准备的结婚的节骨眼上。
我赌他当着小周的面，拉不下面子对我怎么样。
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因为这些事，他不再负担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妈之前为我筹谋的那一部分也足够支撑我的生活。
我妈去世之间为我安排好一切，就是怕我日后失去依靠会很辛苦。
不管为了妈妈，还是为了自己，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我都要做。
况且，我所说的话里，没有一句假话。
不过是撕开华丽的外衣，让大家都仔细看清楚罢了。
我爸当初不管处于什么原因，既然同意了公证，将来他和谁在一起，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他既然有信心是靠着个人魅力吸引了小周的青睐和托付，为什么又不愿意我开诚布公的告知呢？
说到底，关于这些，我就觉得他压根就没跟小周明说过。
小周也没有想过我妈会在去世前安排好这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工作上我爸可能确实厉害，但生活里必定是没有我妈运筹帷幄的。
或者说，没有想这么多。
我妈把她的爱都给了我，所以才事事为我考虑。
我妈、我爸、我，谁也不是圣人。
不管谁算计了谁，也无所谓谁对谁错，大家不过是站的立场不同罢了。
我妈提前预计了结果，尽最大可能把对我利益损伤降到最低。
我爸前一次高估了世人，后一次高估了自己。
而我，不过是个刚失去母亲，又即将“没了”父亲的十九岁少女。
无能为力的自保。
况且，我不可能让我妈辛苦了二十几攒下来的东西那么轻松就到了别人手里。
凭什么啊！
16
我以为小周知道这件事后，她和我爸不会再有下文。
没想到，她居然和我爸一人拿了一半的首付，又去买了套房子，一起月供。
虽然没有这套大，但两人也够住了。
我不懂她到底在想啥。
房子装修好之后，我爸很快搬了出去。
他们结婚就请家里人吃了顿饭。
散席之后，她叫住我：“雯雯，我不是和你争爸爸的，你大可不必这么讨厌我。”
“我知道。”我说，“但我也没法说服自己喜欢你，而且我也没打算和你争他。”
“你们要真心相爱，就好好过，”我轻描淡写地说，“好或者不好你们自己知道就成。”
她说：“我和老高在一起，因为他对我好。”
“他比我前夫有智慧，他亦师亦友，能在我迷茫的时候开导我，”她说起我爸一脸幸福和崇拜，“他能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甚至为了我，愿意主动去下厨学做菜。”
“所以，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我会和你爸好好过日子的，你放心。”
小周说这些话时，我听得出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至少目前是。
“祝你们幸福。”我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说的这些，不知道我妈以前有没有感受过一分，反正这十几年我是从没见过。
或许我妈也有过吧，只是可能早已远离。
最后，到底谁赢了呢？
我想反正我没输，毕竟也没拥有过。（原标题：《妈妈去世后》）
本故事已由作者：枕上萧萧，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谈客”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