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警察的故事》——沉沦与觉醒
(本故事根据真实案例改编,有艺术加工成分,涉及地名、人物名均为化名。)
酒醉,朋友告诉我睡,不管在什么地方躺一下,可能都会有不知名的美女对你进行安慰。
如果真的能一醉解千愁,长醉不醒的话,就让我这样趴在这公园的凳子上不省人事吧,这是十六岁的骆春林能记起的想法。
寒冬之夜,冰冷的风像刀子刮一样,刺痛了酒醉后的骆春林。慢慢地撑起身子,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抬头望着薄雾中的寒星,努力地回忆着曾经的种种。隐隐间,他看到了离开他的爸爸妈妈,看到了那闪烁着诱惑之光的东西。
“活不下去了吧,是活不下去了吧。”骆春林喃喃地说着,泪水再也无法忍住地流了下来。这一瞬间,几日来所有的委屈、伤心尽数化着了泪水。
泪水流吧,伤心来吧,他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伤心,最后一次流泪。明天,当朝阳升起的时候,这个世间就再也没有骆春林了。望着零星,微笑着,伸出手想要再次拥抱爸爸、拥抱妈妈。
那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是那般的遥远,遥远得自己都不知道应当如何去触碰。
半晌,骆春林收回目光,从上衣包里拿出一个指甲盖大的白色袋子,然后高高举起,举向那朦胧中的妈妈的身影,凄厉地笑着:“妈妈,很快乐吗?为了它,让你付出生命代价,真的就值得吗?”微微一顿,将白色袋子凑近眼前,轻轻摇晃,“既然这是你的路,我便也走一走吧。”
白烟在这个寒夜缓缓升起,进入骆春林的体内。那一瞬间,他笑了,如同拥有全世界般的笑了。
“警察!”
陡然,一道怒喝声打破了骆春林的美梦与幻想,摇摇晃晃的他,本想怒喝,却是发现眼前站着三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梓县禁毒大队办案区,骆春林呆呆地坐着,面对两名警察,始终没有言语。他并非不想说,更不是要与警察对抗下去,而是他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这个世间他本就已经不再留恋了。试了毒品的味道,并没有妈妈平常那种快乐满足的感觉,有的只是恶心、难受,伴着心中的伤痛。
“游队,这小伙子叫骆春林,才刚满十六岁,没有监护人。”在禁毒大队办案区外的副大队办公室里,李兵一筹莫展地说道。
在他的对面,一名留着寸头,略显消瘦,双眼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眉头一皱,轻敲了一下办公桌面,沉吟道:“十六岁,十六岁,大好的年华啊,怎么会走上这一条路。”说到此处,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赫然起身,“什么?没有监护人?十六岁怎么可能没有监护人?”
李兵被游林突然的动作一惊,望着后者道:“我们查了,也找社区的人问了,骆春林这孩子在六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在前几天也跳楼自杀了?”
游林有些恍然了,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会吸毒,而且还是在公园的长凳上公开吸毒。抬手整理了一下警服,转身走出办公室。
办案区内,骆春林始终低着头,没有言语,谁的问话他都不理,谁的道理他都不听。他觉得,这个世界间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谁都不能。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内心里,他恨,恨这个世界,恨那些将毒品卖给妈妈的坏人,恨那些生产毒品的人,甚至有些恨眼前这些警察。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样不公?为什么那些坏人要将毒品卖给妈妈?为什么这些警察不将所有坏人全部抓走?
作为禁毒大队副大队长的游林来说,见过太多因各种理由吸毒的人,堕落的、迷失的、痛苦挣扎的,无论哪一种,都印证着一句话“一日吸毒,终身戒毒。”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值大好青春的年华,却染上毒品,这将是一条不归的路途啊。
游林望着一脸呆滞的骆春林,递上一杯热水,轻声道:“孩子,你知道你现在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吗?”
骆春林没有回答,甚至连眼都没有抬,更没有去接那一杯热水。
游林收回手,抽来椅子坐在骆春林的身边,道:“孩子,你今年十六了吧,平常喜欢干嘛啊?打王者吗?吃鸡?英雄联盟?”
骆春林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根本不为所动,眼神迷离,这一切曾经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但是现在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游林在心中叹息一声,缓慢伸手,轻抚过骆春林的额头。
这一瞬间,骆春林身躯一颤,抬头望了一眼游林,随即又低下头。
这个变化,让游林心里升起一丝希望,道:“孩子,你有什么事情向警察叔叔说,我们可以帮助你。”
“对啊,我们警察叔叔不但要抓坏人,更重要的是让坏人变成好人。”一旁的李兵出言道。
“我不是坏人,你们才是坏人,你们全都是坏人。”骆春林抬起头,直视李兵,怒吼着。
李兵一怔,转首对游林道:“游队,我看这家伙就是一个吸毒的惯犯,我们调取了公园的视频监控,现场查获了吸毒工具和未吸食完的冰毒,要处理他,证据足够了。”
“处理?惯犯?”骆春林冷笑一声,便又低下头不言语了。
游林挥手止住李兵,随即再次轻抚过骆春林的额头,微微一顿,道:“孩子,警察叔叔不是坏人,社会需要秩序,国家需要法律,有警察叔叔的守护,大人们才能安心工作养家,孩子们才能开心快乐的成长。”
“开心快乐地成长?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骆春林笑了,流着泪笑了。
游林望着流泪的骆春林,心中却是稍安了。他知道,虽然才只是简单的交流,但是自己的这些话已经刺激到这个孩子,让他愿意开口,愿意与自己争论。
有争论,就有真相,有真相才能够相助。这一点,是游林多年来工作的经验积累。
接下来,骆春林的话明显多了,他开始讲父亲,讲母亲,讲自己的故事。
听着讲述,游林都不由得震惊当场。
原来,骆春林的父亲当年因为吸食毒品被公安机关教育后,不但没有改变,反倒是一直沉沦其中,最终走是一条不归路。而母亲为了爱,为了让父亲戒毒,以身试毒,却是染上毒瘾,难以自拔,最终跳楼自杀。
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刹那,骆春林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泡影,人生已然没有了半点希望的曙光。他要尝试,尝试那个害了他和父母的毒品……
夜晚的灯光更加昏暗了,寒意更浓。走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骆春林望着前方。那是涪江,那是一片黑暗,那是一片看不到光的地方。在黑夜中,好似有鬼魅在召唤一般。
游林和李兵静静地跟在骆春林的身后,他已经讲了很多,但是他更知道,只有陪伴和长期的关爱才能真正地解开骆春林的心结。
“妈妈!”突然,骆春林大喊一声,发疯一般向前冲去。
涪江的水流淌着,哗哗地声音如同在呜咽哭泣。骆春林冲到岸边时,回头望着正快速跑来的游林,微笑道:“谢谢你警察叔叔,可我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说完,跳入涪江中。
“孩子!”游林惊呼一声,奋不顾身地跳入涪江,搂着挣扎着的骆春林。
“游队!”李兵冲上前去,急忙打电话通知大队同事,随即跳入江中。
梓县人民医院里,骆春林坐在病床前,哭泣着,泪流满面,紧紧地抓着游林的手,抽泣着:“游叔叔,游叔叔,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游叔叔,你让我看到了希望,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如你一样的警察叔叔们在关心着我。游叔叔,只要你醒来,我改,我改掉所有的不好习惯,我们一起打王者,一起吃鸡,一起玩英雄联盟。”
“游叔叔,你放心我不会吸毒,我再也不会。”
“游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继续读书,让自己做一个有用的人。”
“游叔叔,你快醒来,看看我,看看我,我是小骆,是小骆。”
“游叔叔,只要你醒来,我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我们一起抓住那些害了我爸妈的坏人。”
……
“孩子!”微弱的声音响起,那双大手颤抖着抬起,轻轻地抚摸着骆春林的额头。
此刻,一张大网正悄然升起,向着罪恶的深渊笼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