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好人讲故事，谈家事和身边人“马克”(6)

柳仲生的爷爷去世后不久他的母亲也病了，他听大人说母亲得的是“鼓病”（肝癌）。

丁晓玲是家里的小女儿，年龄比两个哥哥小很多。丁爷老两口子来得“女”，倍加怜爱，两个哥哥也都非常宠她。那时候的妇女流行裹小脚，以“三寸金莲”为美。裹脚是件既痛苦又残忍的事，女孩子在小的时候就要用裹脚布把脚趾弯折在脚下紧紧的包起来，时间一长脚趾骨全都折断了，脚掌也会畸形。柳仲生的姥姥是经历过这种痛苦的，所以当看到女儿裹脚时疼得大哭大闹的样子，她心软了。当爹的更是由着闺女，两个哥哥都是新派的思想，坚决支持妹妹放脚。所以丁晓玲就成了当时农村大户人家女子中为数不多的“大脚”。也正是因为这个“缺陷”，才“下嫁”给了柳玉川。

其实柳仲生爷爷家的家境也还算殷实，有老宅、西院和“卷子房”三处房产、78亩耕地，还有能下地的大牲口，家里也雇着长短工。但和姥爷家比起来还是差上了一大截。

柳仲生的父亲柳玉川在家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丁晓玲出嫁时娘家怕女儿在婆家受气，给她陪嫁了很多东西。而且每次丁晓玲回娘家也都不会空手回来，经常会带回一些金银细软和丝绸面料之类的东西。

在丁晓玲的眼里丈夫是个好人。他虽然在外面有些“恶名”，但对家里人都很好，尤其是对她可以说是百般呵护，所以认定了跟着柳玉川这辈子不会受人欺负。但柳玉川也有一些坏毛病是她看不惯的，比如说很少下地干活，整天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到处瞎跑；再比如花钱大手大脚，好像多少钱都不够他花的，而且好多钱都不知道花在了哪。

柳仲生记得有几次母亲流着泪把他搂在怀里絮絮叨叨的说：“你爹早晚得把这个家败没了，到时候娘不在了，你们哥四个可怎么办呐？！”也就是因为这，丁晓玲想背着丈夫为孩子们积攒一些私房钱。自从有了老二之后，她从娘家带回的东西就不再全都拿回家了，有很大一部分藏在了外面。

丁晓玲病重的时候，柳玉川正忙得脚丫子朝天，根本没有时间照顾老婆。而且鬼子、伪军经常到村里抓人，家里也不安全，他就把丁晓玲送到莘县王家井村的一个亲戚家去养病。为了能让她静养没有让仲生和锦生跟着去，哥俩跟着二婶住在村南的娘家。

有一天丁晓玲捎信来说想孩子了，二婶做主，托人把哥俩送到王家井村母亲的身边。

负责照顾丁晓玲的是张婶，她和丁晓玲两个人住在村东一个很清净小院里。哥俩进院时张婶正蹲在院墙的阴凉里洗衣服。见到他俩，抬起头来问：“是锦生吧？”

“是。您是张婶？我娘是住这？”柳锦生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张婶赶忙站起身，把手在衣服前襟上擦干，说着“这下你娘可高兴了！”快步走过来把他们领进了屋。

丁晓玲躺在床上冲他们招着手：“快来！快来！坐娘边上！想死娘了！”。又让张婶帮忙把被子垫在背后半坐起身来，一边问长问短，一边把放在炕里面的小笸箩拿过来，抓起里面的核桃仁和花生直往儿子的手里塞。哥俩看着母亲虚弱的样子，心里非常难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张婶连忙拍着柳仲生的肩膀说：“这几天你娘的气色好多了，看见你们一高兴兴许病就好了。”柳仲生希望她说得是真的。

柳仲生和三哥在那里陪着母亲住了几天。这几天丁晓玲在两个儿子面前总是乐呵呵的，但在夜深的时候柳仲生常常听到母亲痛苦的呻吟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