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异记》志怪故事二则：王玄之、王法智

○王玄之

高密的王玄之，年轻貌美风采过人，担任蕲春县丞，任期满后回到故乡高密。家住在城西。

有一天晚上，王玄之靠在门外，看见一位少妇从西边走来，准备进城。少妇姿色绝美，年龄十八九岁。

第二天王玄之出门，再次看到她，如此再三，少妇天一黑就会过来。王玄之忍不住上前搭讪，问她：“家在什么地方，每天傍晚都来这里？”

女子笑道：“我家在南冈附近，有事必须天天进城。”王玄之尝试着挑逗她，提出非分要求，没想到少妇欣然答应了。

于是少妇留宿在王家，两人十分亲昵。第二天早上告辞离去，过几晚女子就会来一次，到后来夜夜都来留宿。

王玄之对她越来越喜欢，试着问她：“你家既然不远，能让我过去看看吗？”少妇回答：“家里狭小简陋，没办法接待客人，而且我同死去哥哥留下的女儿同住，不方便。”

王玄之信了对方的话，也更加宠爱对方。少妇针线活做得非常好，王玄之的衣服，都是她做的，看见的人全都赞叹欣赏不已。

女子身边有一个婢女，也很有姿色，经常跟随在她身后。后来就算在白天，女子也不走了。王玄之问：“你哥哥的女儿不想你吗？”回答说：“何必过分管人家里的事。”

就这样过了一年。有一天夜里，少妇突然来了，神情不悦，而且落泪啼哭。

王玄之问怎么回事，少妇说：“一直得到你的宠爱收留，现在又要离去，怎么办呢！”说完呜咽不止。

王玄之很吃惊，问她为啥要离去，少妇说：“难道我不为难吗？我本来是前任高密县令的女儿，嫁给任氏为妻。姓任的品行不好，对我薄情，父母可怜挂念我，喊我回家。后来遇到一场病，死了就葬在这里。如今家里要迎丧迁坟，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王玄之已经深爱这个少妇，听说她是个鬼也没有嫌弃害怕，仍然很悲伤。他问：“明天什么时候走？”女子说：“黄昏时分。”

两人一夜没有睡觉，说着离别的话。第二天临别时，女子送给王玄之金缕玉杯和一双玉环，王玄之回赠了一套绣衣，两人牵手，挥泪而别。

到了女子说的黄昏时分，王玄之上了南冈去查看，果然看到女子家人在迎丧。墓挖开之后，女子脸上颜色没变，妆容还跟埋下去的时候一样。

棺材中发现了一箱绣衣，但是陪葬的金杯和玉环不见了。家人感觉到有点不对头，王玄之上前去说明了情况，而且把玉杯与玉环拿出来给大家看。

女子家人都捧着玉杯玉环悲伤哭泣。王玄之问：“死去哥哥的女儿又是谁呢？”回答说：“是家中二哥的女儿，十岁时病死，也葬在旁边，婢女也是帐子中的木头人。”

看那木头人的相貌，正好跟那个婢女很相似。王玄之扶着灵柩悲伤哭泣，旁边的人都很感伤。

再之后，王玄之想念女子，恍恍惚惚生了一场病，过了几天才好。然而每次一想到女子，他就吃不下睡不着。

○王法智

桐庐的女子王法智，从小就伺奉郎子神。大历年间，忽然听到神像发出大人讲话的声音。法智的父亲问：“这是圣贤在说话吗？”

神像回答：“是的。我姓滕，名叫传胤，是京兆万年人，家在崇贤坊。原本跟法智有缘。”与这个神对话，发现他懂得世理，看问题很深刻，前前后后几任州官和县官都很器重他。

桐庐县令郑锋，也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经常把法智喊到住处，让她请来滕十二郎。

郎子神要过很久才会过来。听他辨论的语言，非常有大家风范，郑锋听得入迷。郎子神只要一见到诗人，就会跟人家谈经诵诗，欢声笑语一整天。

曾经有一个和尚，找法智化缘，郎子神与他交谈，赠了一首诗给他：

“卓立不求名出家，长怀片志在青霞。今日英雄气冲盖，谁能久坐宝莲花。”

郎子神还曾经写诗赠给别人，说：

“平生才不足，立身信有余。自叹无大故，君子莫相疏。”

大历六年二月二十五日的夜里，戴孚与左卫兵曹徐晃，龙泉令崔向，丹阳县丞李从训，县里的士人韩谓、苏修，在郑锋的家里聚会。正好法智来了，大家就让她喊滕传胤过来。

过了很久才来，郎子神与徐晃等人唱和了几百字诗句之后，说大家都是饱学之士，请每人诵一首诗。大家都吟诵完了，就让郎子神吟诗。

郎子神很率性地诵了两首，第一首是：

“浦口潮来初淼漫，莲舟摇飏采花难。春心不惬空归去，会待潮平更折看。”

诵完了，说：“大家不要笑我。”接着又诵第二首：

“忽然湖上片云飞，不觉舟中雨湿衣。折得莲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

吟诵完了，他自己说：“这诗也很浅薄。”又叮嘱法智和郑锋酬对了几百字的诗句，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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