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偿债

故事一

古时候，鄂州有一个叫五尺的男子，为了做官极力巴结豪族，欲与豪族千金结亲，暗暗谋划害死结发妻子。

有一天，他带着妻子回娘家，路过江边时，趁四下无人，杀死了妻子和同行的婢女，还将她们沉尸江中。随后就狂奔回家，对家人号哭说：妻子和婢女被强盗抢走了。家里人相信了他的话。

过了几年，五尺奉朝廷调令去广陵赴任，暂居在旅店中。有一天，他在路边看到一个卖花的妇人长得很像他几年前杀死的婢女，他又惊又骇，悄悄走近细看，发现妇人确实是婢女，此时婢女也看见了五尺，还对他躬身行礼。

五尺看到婢女没有向他问罪的意思，心里很疑惑，忐忑不安地问婢女：你是人是鬼？婢女说：我是人，当初我和大娘子被强盗所杀，抛入江中，以为必死，幸好被路过的商船救下，我和大娘子乘船来到广陵，在这里卖花为生。

五尺听到婢女说她们是被强盗所杀，松了口气，又问婢女：大娘子呢？婢女说：大娘子在家里，我们就住在附近，你想见大娘子吗？五尺说：想见。

婢女领着五尺穿过好几个曲折的胡同，指着一户寒门小院说：我和大娘子就住在这里。婢女说完先走进了院中，随后，五尺的妻子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妻子看到五尺，悲戚流泪，向五尺叙说了这几年生活的艰辛，五尺也心有戚戚，好像不记得害死妻子的事了。

过了一会儿，婢女准备好了酒菜，夫妻俩携手进入内室饮酒叙谈，不久，双双醉倒，一天一夜没有出门。

五尺的随从等了很久等不到五尺回来，就出去寻找，最后找到这个小院，他们推门而入，在内室看到一具白骨，衣服毁裂，血流满地。

随从向邻居打听，邻居们说：这个小院是一所空宅，废了好几年了，早就没有人居住了。

故事二：

李明公因为慷慨好施闻名在外。当时他们乡里有一个叫王卓的人，懒惰成性，不事生产，家里非常贫穷。他只是偶尔在李明公家打短工，赚一点生活费糊口，李明公心善，总是额外多给他一些钱。可惜王卓太懒惰，家里总是捉襟见肘，无米下锅。他常常向李明公哀乞，李明公每次都送给他一斗米。

有一天，王卓又来找李明公，他对李明公说：小人经常受您的接济，一家四口才不至于饿死，但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请您借给我一石绿豆做生意。李明公见他有上进心了，很高兴，马上借给他一石绿豆。

谁知过了一年多了，王卓也没有还钱。有一次，李明公碰到了王卓随口一问，才知道卖绿豆的钱早就被他胡吃海喝花光了。李明公恨其不争，又怜其家贫，没有向他要债。

三年后，李明公寄宿在萧寺读书。有一晚，忽然梦到王卓对他说：小人欠您的绿豆钱，今日特来偿还。李明公安慰他说：不必了，我借给你的钱粮又不是一次两次，你哪能还得清呢！王卓听了黯然失色，说道：我知道您是好人，不想为难我，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如果付出了，得到报酬是应该的，如果白白受人馈赠那么多次，却不思回报，是不仁不义。王卓说完就倏忽不见了，李明公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第二天，家人来到萧寺告诉王卓说：昨夜咱们家的驴产下一只健壮的小驴驹子。李明公恍然大悟说：难不成这小驴驹是王卓吗？

过了几天，李明公回到家里，看到小驴驹，笑着称呼小驴驹为王卓，谁知小驴驹听了竟直接朝他开心奔来，好像默认了这个名字。

有一次，李明公骑着这只驴驹去青州办公务，衡府内监看到这只健壮的驴驹后很喜欢，想重金买下它，可惜当他们商议价格时，李明公家里有急事，他骑着驴驹匆匆回家了，此事也就搁置了。

又过了一年，驴驹和雄马争食，被咬伤了胫骨，治疗后一直不能痊愈。有一天，兽医对李明公说：这只驴驹的伤势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需要经年累月治疗，它现在干不了活，不如你把它送给我，将来我治好它，把它卖了，得来的钱咱们俩一人一半。

李明公就把驴驹送给了兽医。过了几个月，兽医果然医好了驴驹的腿，还把它卖了八千钱，他拿出四千钱给了李明公。李明公收到钱后，忽然发现这些钱恰好是一石绿豆的价值。李明公不仅感叹道：昭昭之债，而冥冥之偿，此足以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