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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

聊斋故事:水怪作祟

发布时间:2022-08-09睡前故事 养生王
丫鬟雪雁匆匆跑来告诉沈采薇陈府夫人携重礼而来,沈采薇心头一惊,手中的茶盏滑落碎了一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采薇自语起身走向床榻。“小姐,就说你身子不适。”雪雁会意,走过去放下幔帐,沈采薇在榻


丫鬟雪雁匆匆跑来告诉沈采薇陈府夫人携重礼而来,沈采薇心头一惊,手中的茶盏滑落碎了一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采薇自语起身走向床榻。

“小姐,就说你身子不适。”雪雁会意,走过去放下幔帐,沈采薇在榻上生着闷气,心中对爹颇埋怨。

沈家与陈家是世交常来常往,沈采薇与陈家年长她三岁的陈文谦两小无猜,两家便立了婚书。

时过境迁,沈采薇七岁那年,陈老爷仕途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官越做越大,举家搬去了帝都。

一别六年,期间两家靠信札往来。

沈家仍在青州,沈老爷做了青州瀚辰书院的山长,沈采薇自幼聪慧过人,又在书院耳濡目染下,琴、棋、书、画样样精湛。

加之她明眸秀目,样貌俊俏,前来遣媒人提亲的官家富户络绎不绝。沈山长一概拒绝,放话女儿只嫁陈家公子。

沈采薇十四岁这年,陈家从帝都迁回了青州。

十七岁的陈文谦风度翩翩倜傥英俊。他偶尔来沈府,沈采薇会被他幽默的言语逗笑每回沉迷于他从帝都带来的趣事中。

一次,沈采薇偷听到爹娘的对话才知道陈老爷涉嫌卖官鬻爵,丢了乌纱帽,被贬幽州,陈夫人携一家回青州避难。

又听得,娘劝爹叫陈家退婚,爹怒斥了她。

彼时,沈采薇还满心欢喜,暗地里怨娘过于趋炎附势。

这日,沈采薇带着雪雁随娘去赴晏,来者大多为贵妇名媛。

各家小姐聚在院里的桃花树下叽叽喳喳,沈采薇走过去,众姑娘见她,谈论戛然而止,陆续散去。

她对此大惑,正反思自己的举止有何不妥之处。

“小姐,你可听见有关陈府的风言风语?”雪雁从别处跑来问。

沈采薇茫然地摇头,“哎呀,小姐,都满城风雨了,尤其是陈家公子……言他风流成性,四处勾搭妙龄姑娘,还……是烟花柳巷的常客。”雪雁半吞半吐。

“陈公子你也见过,勿信他人乱语。”沈采薇语气坚定。

“我是听到青州府尹里几个丫鬟如此嚼陈公子的舌根。”雪雁说。

听闻雪雁的话,沈采薇心有不悦,陈文谦遭如此非议莫非真是浪荡公子?

“小姐,或可是谣言,眼见才为实。”雪雁提醒她。

“无风不起浪。”沈采薇回应,无心呆在这喧闹的府邸中。

与主家道辞后,她与雪雁信步街头。

春阳明丽,微风拂面,街上人头攒动。上巳节将到,出门踏青的人很多。

“小姐,你看!”随着雪雁的惊呼,沈采薇看到陈文谦言笑晏晏,左搂右抱地拥着两名女子从街心走来,三人同乘一辆马车离去。

沈采薇懵懂半晌,直到马车消失才难以置信地冒出一句:“雪雁,他会不会是别家长相酷似陈文谦的公子。”

“小姐,真是他!腰上的玉佩正是前几日来沈府佩的那块。陈公子如此不堪!”雪雁恨恨道。

沈采薇的心跌落入冰窖,那个温文尔雅才刻在心上的人是个淫徒。

回到沈府,她把关于陈文谦的谣言与街上亲眼目睹之事告诉了娘。

沈夫人心疼女儿,再次找沈山长商议取消婚约,二人为此发生了争执。

“言必信行必果!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沈山长雷霆震怒,沈夫人只有叹息垂泪的份儿。

“迂腐!”见此情景沈采薇跺脚离去了。

连着几日,她心事事重重,一门心思想对策。

这不,陈夫人又来了,沈采薇赶紧躺下装病。

“小姐,陈夫人到了,老爷唤你前去。”沈夫人的贴身丫鬟在门外传。

“小姐前几日赴宴,偶感风寒,身子不适!”雪雁不高兴地嚷道。

沈采薇长叹一声,爬起来,在屋里团团转,绞尽脑汁地想着让陈府退婚的良策。

“咣当”门开了,沈山长一脸严肃地斥道:“不肖女,陈夫人多次来,你却三番五次借故推托!”不由分说地拖着沈采薇去了。

陈夫人好手段。从追溯两家交情谈起,轻描淡写地带过陈老爷所犯之事,又对沈山长一番海夸,说他是青州清流之典范,接着对沈采薇赞不绝口。

最后才说陈文谦才智过人,略纨绔了些,沈采薇这旺夫益子相入了陈府定能驭得了他。

沈山长便将婚事提上了议程。

“陈夫一一番夸对爹这迂腐的读书人真受用!”沈采薇暗自责爹,中途借故离开了。

“什么略微纨绔,陈文谦就是花贼!”沈采薇愤然骂着。

“对,小姐,他是个风流鬼!”雪雁附和道。

“对啊,他好女色!”沈采薇冲雪雁笑着惊喜道。

“小……小姐,我没姿色……”雪雁抱臂惊惶地喊。

“傻妹妹怎可献你?今夜行动,用太夫人之术设“美人计”。”沈采薇兴致盎然道。

见雪雁一头雾水,沈采薇说:“做一个绝世美人引诱陈公子,我不就解脱了?”

二人觉得此计甚妙。

沈家太夫人是个术士,在世时曾传过年幼的沈采薇一些法术,后来辞世,生前所有钟爱之物随她入葬。当时,沈采薇在混乱中抢出几本法术之书与几件法器藏匿起来。

回去后,二人翻出了压在箱底泛黄的几册法书和一面太夫人奉为法宝的铜镜。

沈采薇逐渐忆起太夫人曾授之术,拿着那几本书琢磨了一阵,决计采用其中的“引鬼法”。

雪雁递过笔墨。一个时辰后,一位妙人儿跃然纸上呼之欲出,沈采薇专心致志地润色点晴,一点点描摩。

画中之人有着勾魂摄魄的妖媚之姿。

子时一过,沈采薇卷过画,拿过铜镜割破食指,一滴滴血从镜面渗入。

“雪雁,这‘引鬼镜’会牵我走,你远远跟着伺机而动,不可发声。”沈采薇叮嘱。

未待雪雁回应,一股腥风挟着一团黑雾引着沈采薇向前。

雪雁心惊胆寒地紧随其后。

夜黑风高不见五指,在那股腥风的引领下

走了许久,一到城边的环城河,黑雾“咻咻”地入了河。

“哗啦啦”一片巨浪掀起,河心飞出一条黑物,似鱼非鱼,似蛇非蛇。

招一条蛇妖鱼精也是好的,沈采薇想着手上已铺开了美人图,用铜镜照向河中飞出物与画中美人,如此重复了几次。

“嗖嗖”飞出物按指引飞向美人画,沈采薇口中念诀。

一盏茶后,电闪雷鸣间,又一个着黑衣道袍者自水中跃出落地,周身绕满黑气,看不清脸面,沈采薇与雪雁有些后怕,连连后退。黑道袍者愠怒开口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召本尊的灵兽!”

沈采薇吓得浑身一颤,指着画中美人说:“请尊者暂借灵兽助我化作此女……我……”

话说一半,黑道袍者伸手制止:“本尊无心听缘由,你既用‘引鬼法’招来我的灵兽,就由它化美人吧!”说完双手对着黑物一抚,刹那间,一道红光迸出,河中飞出的黑物已化为沈采薇画下的美人儿。

黑道袍者缓缓说:“本尊灵兽助你成愿,你且不可阻止它所做之事,否则必遭反噬!”说完驾着一团黑雾转眼间消逝在河心。

那美人儿双目灼灼闪红光,笑得妩媚动人。

突然,美人儿双手置在沈采薇头上,片刻间,沈采薇只觉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哈哈哈”她尖厉的笑声,令人汗毛倒竖。

“原来是替你入陈府魅惑陈文谦啊,区区小事。”美人儿不屑道。

沈采薇心里更怵了,这究竟是什么怪,怎知我所想?

“我最大的本领是阅心术,任何人在眼前,我都能窥透其想法。”美人儿几句话,震得沈采薇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后悔。

“后悔已晚,况且你法术不精出了差池,才召出我。休想控制我,你那三角猫法术还差火侯!”美人儿讥讽道。

“今儿起,我名唤小至可好?”美人儿的语调又忽而变得温柔甜美。

沈采薇木然地点了点头,不敢有想法。

天空微明,一点点泛上鱼肚白。

小至去诱惑陈文谦,沈采薇二人回沈府。

一日、两日……三天过去,雪雁打听到陈文谦依旧沉迷烟花柳巷,此外陈府无任何风声。

二人叹息着莫不是引的“水怪”不起作用?

第四天,陈夫人来了,与沈山长夫妇商榷一上午后,将沈采薇与陈文谦的亲事提前到三日后举行。

偷听到消息的沈采薇大惊!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是下月成婚,而今是三日后,她绞着帕子懊悔自己的“馊”计。

无精打采地回到屋里,不知如何是好。

雪雁慌慌忙忙从外面跑进来闭了门说:“小姐,打探到了。现下,陈府上下乱成一团,陈公子痴迷小至,非她不娶,陈夫人未答应,却拗不过二人整日厮混一处,纳进陈府做了妾。陈府遭了耻笑,陈夫人才要提前娶你争口气正门风。”

听雪雁一口气说完,沈采薇叹道:“爹非要我入陈府,如何是好?”

“小姐,咱的法子……倒让出阁提前了。”雪雁嘀咕道。

“只有逃为上策!”雪雁大着胆子说。

“小姐,老爷叫你去叙话。”门外有丫鬟的通传声。

沈采薇眸中闪过一线希望,转头对雪雁说:“再劝劝或许我爹就同意了呢?”

沈采薇进了前厅,沈山长对沈夫人又是一通游说,还说陈文谦性本善,成亲后有了责任,心便收了云云。

沈采薇失望至极,噙着泪走出门,夏日的骄阳射在她身上亳无热气。

“不,我不愿嫁与如此不堪的人!”沈采薇自语着返身,准备说服娘和自己一起与爹抗争。

“你……你是把薇儿往火坑里推啊!陈文谦声色犬马,花名在外,你怎会不知?”娘的哭腔从厅里透出。

“少年轻狂,年长些便收性子了。”爹不耐烦地驳道。

“陈公子会收性子?你不过是为报当初陈老爷扶你做山长的恩罢了,却要舍去我可怜的薇儿……呜呜呜”娘的哭腔断断续续。

“果真妇道人家,总惯于嚼舌根子无中生有!”爹怒喝。

“无中生有?真当我不知?当初你与孙夫子同竞山长,孙夫子当值那夜,书院起的大火是你……还葬送了一名无辜学子的命……是陈老爷在背后与你联手,使得所有证据都指向孙夫子,让他下狱,你如愿以偿做山长,可咱们的薇儿冰清玉洁,兰心蕙质,却何其不幸要替你还债……”娘失了智般低吼着。

“闭嘴!你这无知妇人,敢中伤我!”爹咆哮起来。

“我的薇儿不嫁此人!……不嫁!”娘歇斯底里地嚷嚷着。

“来人,夫人失心疯了!即日起禁足!”爹怒吼着下令。

沈采薇闪身离开了。那一刻,万箭穿心般痛。素日里学富五车、刚正不阿、道义仁德于心的爹轰然倒塌了。

她默默去了当年火灾之屋,祭了那名枉死的学子,也为孙夫子的坟头添土送果品与酒。

趁夜,顾不上跟娘道别,她与雪雁收拾包袱,逃出了沈府。

想起小至是从河里召来的,二人逃至河边。

沈采薇拿出铜镜滴入血唤着小至。须臾间,黑风卷地而来幻化成小至。

“为何不助我?”沈采薇焦急道。

“一直诱惑陈文谦,他还非我不娶,难道不是助你?”小至冷笑道。

“我家小姐的亲事提前了,还敢说助了!”雪雁怒道。

“哈哈哈,与我何干,怪你那贪财爹收了陈府不少聘礼,我可不能改变你爹!”小至说完化黑风而去。

二人跌跌撞撞,刚出城门,便被沈府、陈府派出的人抓了回去。

沈采薇眸含清泪,梨花带露地被迫出阁。

陈文谦面色无华,精神萎靡,心猿意马地应付着一切,目光始终追随着妾室小至。

当夜,陈文谦去了小至那里,沈采薇的心安然下来。

“小姐,小至虽是妾室,却在陈府过得风声水起,府里上下除夫人外数她地位高,这真是怪事?”雪雁走进来神神秘秘地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娶我进陈府是为脸面,如此高看小至又为哪般?”沈采薇疑惑道。

“小姐,小至本就是水怪,应是施了什么妖法迷惑众人。”雪雁提醒。

“哎呀,该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吧?小至来此是为她主人取所需。”沈采薇接过话。

二人叙着话,天色渐明。“哐当”一声,陈文谦推门而入,浑身酒气,咕囔着:“我躺会儿与你同去给……母亲……定省,嗝儿……”说着合衣躺下,没多久就鼾声响起。

沈采薇从床上弹开,捂着鼻,厌恶地看着床上的陈文谦。

“雪雁,你看,他怎是这幅鬼模样!”沈采薇忍不住指着陈文谦喊出来。

陈文谦脸色暗青,骨瘦如柴,昔日的风采荡然无存,人似乎脱了相。

“定与小至有关!”二人异口同声。

沈采薇与雪雁面面相觑心里忐忑不安,揣测着小至对陈文谦做了什么。

陈文谦与沈采薇从陈夫人屋里出来,正巧遇到小至去给陈夫人定省。

“少爷、少夫人安好!”小至嫣然一笑,陈文谦见她立时两眼放光,搂住她往西院去了。

沈采薇愣神的当儿,陈夫人走了出来,笑着说:“采薇啊,小至只是个妾室,你才是正室。”未及沈采薇发话。

陈夫人接着说:“听小至说,娘家是青州首屈一指的富户,你的聘礼全靠她娘家送来的牛、马、羊呐!当年老爷京都出了事,陈府被抄家,青州这边的家底子也越来越薄了……”

婆媳交谈间,一个家丁跑来禀报说昨夜厨房烧火的丫鬟春花无故失踪了。

“报官!”陈夫人吩咐完,领着沈采薇来到较远的后院东头牲畜圈,里面有几百头牛、羊、马。

“这都是小至娘家所赠,还有,你腕上的玉镯、金饰皆是,故尔她做什么你无视便好。”陈夫人居高临下地说。

沈采薇心中暗忖,这陈府是明目张胆地要宠妾了,若非爹贪婪,自己如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陈夫人絮叨一阵后,由几个丫鬟搀着远去了。

沈采薇立在牲畜圈外思索,定要暗中查探小至的行踪,一只水怪会有娘家?

突然,沈采薇发现圈中一头山羊十分怪异,双泪长流,“咩咩”叫唤不止,用头上的角不住撞墙。

她近前看去,那只山羊竟挤过其它羊群走来望着她,目光深幽又哀怜。

“小姐,它……它的目光似……人……”雪雁惊叫。

那只羊就那样流着泪一直哀伤地看着她们。

这异象让沈采薇觉得蹊跷,拉过雪雁回屋了。

小至是水怪,那只生人眼的羊是否也是怪?召唤来水怪,自己的死局还未解,它若祸害人间,自己罪不可恕。沈采薇愈发焦虑。

二人借熟悉陈府为由,在院中转游一下午,寻到了小至院外的一片小竹林是绝佳藏身之地。

入夜,一轮圆月挂柳梢,二人悄悄潜入竹林伏好。

一直待到亥时未有动静,雪雁困得趴在地上睡着了,沈采薇的眼皮也沉下来。

蓦然,院门“吱呀呀”被推开。小至走出来,怀中捧着一盅盏,捂得严实,鬼鬼祟祟前行。

沈采薇望了一眼熟睡的雪雁,没敢叫她,偷偷跟在小至身后。

小至窈窕的身段一闪往东院牲畜圈走去。

进了圈,她拉出一只山羊,那只山羊拼命扺抗后退着不跟她去。她怒骂:“胆敢反!”右手抱着盅盏,左手在空中挥舞似在作法,转瞬间,她的左手变成了十几条蛇状的软鞭“咻咻”地抽打山羊。

那山羊不得不从她。小至用恢复人样的手牵着羊,护着盏走出了院门。

沈采薇发现小至手中的山羊就是白天对自己流泪的那只,它在低声呜咽。

才出院门,小至化作一股腥臭的黑风携羊飞去。

“会去哪儿呢?”沈采薇自语,“河!”想起小至是水怪,她情不自禁喊了出来。

一路急走未近河已闻声,慢慢靠近后沈采薇躲在蒿丛中向外望。

招鬼怪那夜初见的黑道袍者背水而立。

“主人,这是我孝敬您的,望笑纳。”小至奉上盅盏。

“那陈文谦身上的阴血放得差不多了,不敛手此人必亡,引起官府出动会打草惊蛇,不利行事,切记!”黑道袍者令道。

“是,主人!我今夜又带来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陈府丫鬟,您先尝,是否可与陈文谦之血媲美?”小至一边回禀一边双手自羊角上作法。

转眼间,那只山羊变成了一个女子。沈采薇惊得瞪大眼睛,认出那个女子正是白天家丁报的失跌的烧火丫鬟春花。

春花瑟瑟发抖地求饶,黑袍道者一甩手,她倒了下去。

小至起身,瞬间现了原身,沈采薇这次看清了,是一条巨大的水蛭,它扭动身躯爬到丫鬟身边,从脖颈处张口,一股鲜血喷溅而出,直直飞入黑道袍者的口中。

“唔,上品血,有助修炼,本尊先喝够。”黑道袍者滋滋吸食起来。

水蛭化回小至守在一旁。

沈采薇心急如焚,烧火丫鬟性命堪忧。

此时,一只手轻拍她,惊得她险些失声。

不知何时雪雁追来了,递给她那面铜镜。这黑道袍者与水怪是自己召唤来,二怪害人,必须除掉。如何除,沈采薇不会,只好就地套用法术。

她的诀刚出,镜面就起了黑雾。

“嗖嗖”两团黑雾扑来,沈采薇变成了一只山羊,雪雁变成了一只老鸹侥幸逃走。

“本尊告诫过,阻止灵兽者必遭反噬,咎由自取!”黑道袍者飘至眼前厉声说。

去掉遮脸罩,一张煞气狰狞的面容使沈采薇不寒而栗。

面上五官抽缩一团,两只眼聚焦般挤在一处,让人过目惊心。

四更时,小至把沈采薇和奄奄一息的烧火丫鬟送回陈府,旋即又出了门,天明之前赶了回来,摞下一堆金银,还赶回一群羊。

沈采薇明白了,这水怪夜半是去偷财掠羊了。

第二日清早,小至领着陈夫人至牲畜圈边邀功,说娘家赶早又送来了金银与十几只羊,陈夫人喜得合不拢嘴。

“夫人,今儿叫厨房备羊肉可否?”小至问。

“你与谦儿圆房许久未孕,是该好好滋补。”陈夫人关切道。

沈采薇在圈中愤怒地抛蹄、高叫。

“来人,今日厨房就备这只羊!”小至指着沈采薇命道。

陈府众家仆七手八脚地把陈采薇绑在院门口的树上,嚯嚯磨起了刀。

“呱呱”随一阵刺再的聒噪,一只老鸹俯冲下来拼命啄众家仆的眼晴。

有人执长刀挥舞也未能驱除,一众人傻了眼,都后怕,不再妄动。

来来往往见此景的行人纷纷驻足观异象。

恰巧沈夫人来访,说沈山长病重,接女儿回去探望。她在看到沈采薇变的山羊时,脱口喊道:“刀下留情,这羊儿我买了。”说着掏银递给管家,陈夫人迎过来说:“何须劳自家人出银,来人,将羊送去沈府。”

小至在一旁欲言又止暗自发恨。

陈府上下寻不见沈采薇,便说她出街未归以此搪塞要见女儿的沈夫人。

回到沈府,沈夫人抚着山羊道:“为何我一见你便心生怜悯?”山羊也默默流下泪。

那只老鸹栖在山羊旁边的大树上。

当夜,小至来了,她施法把山羊变回沈采薇,老鸹变回雪雁,说奉主人之命除了阻挠者。

说话间便出了招,猛然一阵阴风横扫来,小至被吹了几个趔趄。

“你这丑东西竟在我的地盘上动人。”

一个身着瀚辰书院服的学子飘悠而来。

“你走鬼路,我走怪道,与你何干?”小至怒问。

刹那间,一股阴风与一条水蛭纠葛交绕,水蛭落了下风落慌而逃。

“多谢师妹解咒之恩。”学子作揖道。

见沈采薇不解,他便述说了当年沈山长借火嫁祸孙夫子上位,他无辜葬于火海之事。

沈山长怕被厉鬼索命,请了一道压鬼符贴在当年失火屋中隐蔽处。

“师妹记得前次去当年失火屋祭奠之事吗?”学子话峰一转。

沈采薇点点头,那日她去祭奠枉死者,此屋被沈山长下了禁令。因此离去时她慌不择路,撞倒了屋角的方凳,幽暗中掉出半张纸,不及细看,她拾起揉碎扔了。

“师妹拾的是压鬼符,用于镇我的亡魂,被你撕后才解禁。沈山长是你爹,我亦手下留了情,今日报完你恩,我该去投胎了。”沉吟片刻学子又说:“你遭此劫缘于擅自动法,术又不精才会请出恶怪,当除去恶怪才好。”

雪雁抢话道:“小姐不愿嫁陈公子那烂人才出此策,难道坐以待毙?”

“你们做法请来恶怪,有用吗?况且它只会祸害人间。”学子反唇道。

“学兄可否指点一二?”沈采薇恳请道。

“用你当初请恶怪来的法术即可,但是要先用黑狗血打头阵,再用纯善、且午时出生之人的纯阳血即可除。”学子授道。

沈采薇开口道:“我便是午时出生……”

学子摆手打断了她:“你请出恶怪,血不纯不可用!沈夫人或可。”说完消失了。

沈采薇与雪雁去了沈山长夫妇的卧房。沈夫人揩着泪告诉她们,前段时日沈山长莫名其妙跌下台阶,就得了怪病,白日讲学授课清醒,其余时段只是昏睡。

“爹的业债总要还,娘不必难过。”沈采薇安抚完娘,找由头哄着娘要了一盅血,又寻了一盅黑狗血。

她领着雪薇于一个月夜再次去河边。

拿出铜镜,用了学兄所授之法。

沈夫人的血渗入镜中时,黑道袍者与小至化了形,在河面嚎叫、挣扎不断,最后自焚消亡。

小至消失后,陈文谦又日日往返烟花之地,半月后害花柳病暴亡。

沈采薇回到了沈府,病后的沈山长变得有些糊涂,不再干涉女儿的选择,人也更和善。

沈采薇顿悟,恶人自有天收。将铜镜埋葬,自此没再用过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