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车祸残疾未婚妻不告而别,2年后我创业成功,她上门求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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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秀芳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剁饺子馅。
过几天女儿瑶瑶就要办婚礼了,到时候老家肯定得来不少亲戚,靠她一个人做饭都做不过来,所以秀芳耍了个小心眼,打算包几盒饺子冻上,吃着也方便。
“妈!”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瑶瑶撕心裂肺的声音,“秦川出事儿了,你快到医院来!”
“出事儿,出什么事儿?”秀芳脑子发懵,对方却已经挂断了。
她解下围裙,把手在上面蹭了蹭,转身就往外跑。
一路上这心里的兵荒马乱就不提了,进了医院刚到抢救室门口,就看见瑶瑶扯着医生的袖子哭喊。
“医生,医生我求求你了,秦川他不能截肢......”
“什么,截肢?”
这话传到耳朵里,秀芳腿一软,整个人忍不住跌坐在地上。
“妈!”瑶瑶转头看见她,像是小孩子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就扑到了秀芳怀里。
“秦川是为了救我!我俩过马路,那个车转弯冲过来......妈,你跟他们说不能截肢,我们就要结婚了,他截肢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大夫,”秀芳一边拍着哭得要晕过去的女儿,一边从嗓子里费力的挤出一句话,“我们小川,他怎么了......”
两个医生互相看了一眼。
女的那个有四十出头。虽然说看多了生离死别,刘秀芳母女的样子还是让她有些不忍。
“大姐,”她弯腰把两人搀扶起来,“你们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伤者双腿被车轮碾压,情况非常严重。现在必须马上截肢,否则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我们做医生的但凡有一点希望也不会这样做。”
“可是孩子才26岁,”秀芳全身颤抖,眼泪从眼角流下来,“想想办法,求求你们想想办法.....”
“大姐,你们还是赶紧联系他家属过来签字吧......耽误了,怕是.....”女医生摇头,叹了一口气。
“妈......”瑶瑶缩在秀芳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秦川父母前些年过世了,我,”她看了眼女儿,咬咬牙,“我是他姨妈,这个字,我来签。”
等医生走了,母女俩都陷入了沉默,走廊只里回荡着瑶瑶的抽泣声。
“婚礼取消吧,”秀芳用力抹了抹脸,“我这就通知大家。”
“可是,”瑶瑶耸动着肩膀,“以后怎么办?妈,我好害怕......”
“怕什么?”年近半百的女人眼里已经不见悲戚,反而出现了一丝决绝,“你前两年大学毕业的时候不是说想去法国学设计吗?你爸的抚恤金我都存着呢,供你出国留学绰绰有余......”
2
“妈,你说什么?”瑶瑶尖声打断她。
“我说,”秀芳笔直的和自己的女儿对视,“让你出国留学,马上申请,尽快走。”
“那秦川怎么办?”
“当然是妈照顾他。妈和他父母几十年的朋友,小川就像我自己的孩子......”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瑶瑶再一次打断她。
“那要不然呢?”秀芳的语气严厉起来,“和他结婚,每天照顾他,把自己的梦想和事业都扔了?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他甚至连送你去医院都做不到!”
“不......”年轻的女孩摇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嘴唇却抖得说不出话。
“瑶瑶,秦川现在负担不了你的人生了。你才24岁,未来还很长。你做不了选择,妈妈帮你做。不是你辜负了和秦川青梅竹马的情谊,是妈妈。妈妈狠心绝情,逼着你出国,硬生生拆散了你们。”
“所有罪孽都是妈妈的,将来到了地下,妈妈去给他父母磕头赔罪。可现在,趁着你以前的语言成绩还没到期,你必须马上出国。瑶瑶,你听清楚了没有?”
那天晚上,母女俩谁也没睡,守在病房外面,一边一个。
天快亮的时候,瑶瑶走进屋,抱着秦川亲了又亲,眼泪打湿了秦川的枕头。
但她终究还是走了。
秦川昏昏沉沉了好几天,最后是被疼醒的。
他一睁眼,看见了身边坐着的秀芳。
“阿姨,我的腿怎么了?”秦川挣扎着要坐起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好疼!”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我好疼阿姨,瑶瑶呢,瑶瑶在哪?”
秀芳没说话,弯腰抱住了他,脸上都是泪。
秦川一顿。
“瑶瑶呢?”他的声音更嘶哑。
“她去法国了。”秀芳说。
“什么?”秦川似乎没有听清,也或者只是不明白。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今天几号?我们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吗?我去找她。”
说这话的时候,秦川下意识动了一下腿。
然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的腿呢,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它?我的腿怎么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秦川猛地推开秀芳,在床上扭动着,拼命去摸自己的腿。
可只是这样一动,他就立刻疼得蜷缩起来。
“小川,小川!”秀芳哭着,再一次抱住这个男孩。
“我的腿呢,你告诉我,我的腿呢?”秦川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张清隽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却充满了绝望。
他大声嘶吼着,一次次徒劳的想要抬起腿看看。
秀芳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在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最痛苦的时刻,又往他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所以不管有是什么报应,都冲着她来吧。
这是她应得的。
3
转眼就是半个月。
秦川知道自己截肢以后,再也没有提起过瑶瑶,也没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他似乎很快冷静下来,接受了命运强加给自己的一切。秀芳喂他饭,他就吃。吃完了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也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情绪。
“秦川......他怎么样?”临上飞机前,瑶瑶发微信问秀芳。
秀芳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孩,抹了抹眼睛。可发给女儿的消息却是,“还好,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也好好吃饭了。”
“他肯定特别恨我。”瑶瑶哭起来,“妈,我想回去。”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秦川护着我,宠着我,这次也是为了救我,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妈,我太不是人了。”
秀芳躲进厕所里,听完咬咬牙,“你回来能怎么样?你回来他的腿能长回来?我说了我不准你和他在一起。你还年轻,不知道这辈子得有多难。”
“可是......”瑶瑶又哭起来,“我太难受了,妈。”
“要是妈拿命能换回小川好好的,妈眼睛都不眨一下,”秀芳含着泪,“现在妈顾不上别的,反正不能把我女儿往火坑推!”
“你在法国好好学语言,找个好学校。别白瞎了钱,也对不起小川。”
怕秦川看出来,秀芳对着水龙头往脸上泼水。
好不容易看着眼睛没那么肿了,她擦了擦手回到病房,一推门却差点惊叫出声——病床上空空荡荡,秦川不见了。
“护士,护士!”弯腰往床底下看了,没发现人,秀芳慌慌忙忙往护士站跑,“426床人呢?人哪去了?”
“人?”年轻的小护士有点懵,“我刚刚去卫生间了.....426不是不能走吗,没在屋里?”
“没有!”秀芳急得直跺脚。
“刚才我还看见他了。”另一个护士从旁边走过来,胳膊下夹着查房本,“说您要推他去做检查,让我给找了个轮椅呢。”
“你给他找了?”秀芳眼睛瞪得老大。
“找了呀。”护士不明所以,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秀芳额头上冒出汗来。
她就知道暴风雨前的平静不是什么好事儿。
秀芳一半磕磕绊绊往电梯跑,一边转头对着护士喊,“报警,快帮我报警!孩子要是回来了就给我打电话!”
4
秦川吃力地转动着轮椅,才下到一楼,病号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忍着痛,慢慢穿过人行道,上了临江大桥。
桥下江水滔滔,秦川安静地看着。
他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呢,为什么命运总是在他最快乐的时候,把他狠狠推入深渊?
那年中考,他全市第二,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从学校取了录取通知书回来,却看见家门口围着一群人——他的父母,这世上最爱他的人,前一天晚上开着大货车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同时出事的还有瑶瑶她爸,瑶瑶和她妈哭得撕心裂肺,他却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只觉得脑子都是空白的。
直到出殡,那种彻骨的寒冷和疼痛才涌上来,击倒了他。
秦川还记得,下雨的深夜里,是秀芬姨背着高烧的他去了医院,等他好了,又把他带回家。
转眼十年。
他大学毕业,进了知名服装企业做设计师,在业内逐渐小有名气,正准备开自己的工作室。
还有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他会有自己的家庭,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秦川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回来了
可支撑着他走过最黑暗日子的人,原来也会背叛。
秦川低头,看着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半截大腿,勾起了唇角。
理智告诉他,秀芬姨没有错。哪个母亲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残废?可是秀芬姨,如果我是您的儿子呢,您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吗?
秦川把轮椅向前移了移,伸手攀住栏杆,试着抬起身体。
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如此孱弱。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川终于离开轮椅,整个人趴伏在栏杆上。腿痛的几乎晕过去,他喘着粗气笑。没关系的,再撑一会儿,只要一会儿,一切就都结束了。
远处有人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
秦川转头,看见秀芬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他想自己要再快一点了。
可就在这时,秀芬摔了一跤。
天黑,又下着雨,五十岁的女人,一只鞋远远甩出去,趴在地上形容狼狈。
“小川!”她顾不上自己,抹了把眼泪爬起来又跑。
秦川手上的力气突然就泄了。
秀芬冲过来抱住了他。
“孩子,孩子,你这是要阿姨的命呀,孩子!”她哭喊着,眼泪滴落在他肩头。
5
秦川被秀芬推回了医院。
他其实很想问,天天照顾我您不累吗?如果我死了,您不是就永远不用背负这个麻烦了吗?可看着秀芬通红的眼睛,秦川还是没说出口。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十年来,给他洗衣做饭,晚上学习给他热牛奶,过生日给他煮红皮鸡蛋的人。
是第二个母亲。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进病房,秀芬就忙着给他换衣服,用热水擦身,然后又跑去找医生给他换药包扎。
她自己的头发还在滴水。
秦川把头埋在枕头里,整个人抖成一团。
自那天以后,秦川似乎想开了,该吃饭吃饭,该看电视看电视。不再排斥秀芬推他出去晒太阳,伤口也一天天好起来。
“瑶瑶去了哪个学校?”一天,两人刚吃完饭,秀芬正在收拾饭盒,秦川问。
秀芬手一顿,打量他的神情。
“没事,阿姨,”秦川却笑了,“我只是想看看她的学校好不好,治安怎么样。瑶瑶和我一起长大,就像我的......妹妹,我也希望她能学有所成。”
“阿姨明白,”秀芬垂下眼。
妹妹两个字,她听了心里难受得厉害。可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秀芬打开手机,说了个学校名称。
“嗯,是个很不错的学校......我记得大学时候,我们班也有人想要去这个学校读研的。”秦川说。
“是阿姨对不起你,小川,你别怪瑶瑶......”秀芬低声说。
“阿姨,这话您说过很多次了,”秦川还是笑着,“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配不上瑶瑶了。换成她是我妹妹,遇到个我这样的男孩子,我怎么也不能让她嫁过去。”
“小川。”秀芬鼻子发酸。
“阿姨,是不是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秦川转了话题。
“嗯,”秀芬点头,“我找了一个康复中心,出院了阿姨陪你去做复建。”
“不用了,”秦川扬起脸,唇角弯弯,“阿姨好不容易退了休,也该颐养天年。”
“再说我就算去做复健,也改变不了什么,公司那边不可能要一个残疾人设计师,我也不可能再站起来。”
“不会的,”秀芬摇头,“你们公司,阿姨去和他们说。怎么能不要你呢,你一直都那么努力......”
“没用的,影响公司形象。再说别人都是正常人,我坐着轮椅,人家看着也难受。”
秦川的语气越是淡然,秀芬越是难受。
“咱先复健,等好些了就安装假肢,到时候你就能走了。”秀芬语气急切,不知道是想说服秦川还是说服自己,“再说你们设计服装是用脑子,又不是用腿,没道理腿不行就开除呀。”
“假肢不便宜,阿姨,我知道撞我的人跑了,也知道我爸妈的抚恤金前年您给我买房子就用完了.......”秦川又笑了,“我没关系的,真的。”
6
秀芬还是坚持带着秦川去做了复健。
她没有车,就算有也不会开,所幸家门口的公交可以直达。
而且瑶瑶爸爸去世以后,秀芬这些年体力活没少干,有把子力气。每天早上吃完饭,她就推着秦川走到公交车站,把他背在背上爬上车,再回头把轮椅搬上来。
等车的人不少,偶尔有人看秀芬不容易,也会主动帮忙抬轮椅,秀芬都很感激,觉得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直到有一天,秀芬和秦川遇到了几个八、九岁的孩子。
孩子们说说笑笑上来,本来没有注意到秦川,可凑巧的是,和他们一起上车的,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老人就站秦川旁边。
“请主动给老弱病残孕让座,”车里的广播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也许是都赶着上班很辛苦,也许是刻意忽略,几分钟过去了,并没有人给这位老人让座。
“叔叔,”就在这时,刚刚上来的几个孩子中的一个盯着秦川,“你为什么不给这位奶奶让座呢?”
“就是,”另一个孩子抬手指着座位上面写的“老弱病残孕专座”,“老师说这座位之所以涂成黄色,就是为了提醒大家不能随便占用。”
“我们没有随便......”站在一边的秀芬急着解释。
“想让我让座?”秦川突然打断她。
他双手撑在座位两侧,慢慢抬起一条腿,“老弱病残孕专座,我就是个残废,坐在这里不是正合适吗?”
最先说话的孩子看见秦川破败的残端,像是受了惊吓,猛地退后一步。
另一个孩子更是惊呼出声,“他没有腿!他和我们学校门口要饭的那个一样,没有腿!”
全车的人都看了过来。
“长得还挺帅的,可惜了。”不远处一个女孩子小声叹气。
“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这辈子可咋办?家里人也是苦。”年纪大的人说。
秦川坐得笔直,面无表情,却脸色惨白。
“小川,”秀芬把他护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有阿姨在呢,没事儿哈小川,没事儿。”
7
五十多岁的秀芬第二天就报了驾校,去学车。
每天复健回来,她找了丈夫以前的老友暂时帮忙照看秦川,自己一练就是大半天,晒得脸上鼻子上都脱了皮。
教练本来不愿意收这个岁数的学员,因为阿姨们大多数学得慢,胆子还小。可秀芬一个月就拿了证,转身就买了一辆二手五菱宏光。
“小川,”她举着车钥匙,兴奋地像个孩子,“以后咱们再也不用跟人家挤了,阿姨开车送你去。”
秦川其实不想去复健。
每一次复健,都在提醒着他的残缺和孱弱。
就算穿上了假肢能怎么样呢?是不用忍受幻肢痛惨无人道的折磨,还是能追回自己失去的人生?
可秀芬很执着,秦川便没有说出口。
后来秀芬更觉得这车买对了。
秦川想自己开设计工作室,做网店,卖原创女装品牌。开始他自己出去跑,办工商税务、刻章、银行开户,轮椅不方便,就穿着假肢,拄着手杖,一步步走。
秀芬开始没注意,直到几天后,发现秦川的大腿残端磨得血肉模糊,才知道他一直在咬牙忍着。
“那些事阿姨能不能办?”吃饭的时候,秀芬问。
秦川抬眼看她。
秀芬技校毕业,以前是个家庭主妇,丈夫死了,就进了丈夫以前的运输队做库管员。做买卖的事儿,她从来没接触过,就连办事的衙门口朝哪边开,她也不知道。
兴许是也想到了这些,秀芬笑了。
“你把办事儿这些地方都给阿姨写下来,要是再有啥不懂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嘴,“鼻子下边不是还有个嘴吗?”
秦川也确实支撑不住了。
昨天晚上幻肢痛,他死咬着被角,疼得几近虚脱。要不是想起上次没忍住呻吟出声,引来秀芬冒着雨去找社区护士打镇痛针,又抱着他的腿哭了一整晚,秦川早就叫了起来。
于是秀芬就成了秦川的秘书和助理。
她跑手续、办执照,一点一点摸索着学习上网查各种资料,开车带着秦川考察原材料供应商、找代工厂、发招聘模特的广告,回到家还要给秦川烧水泡腿,做饭洗衣,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好歹秦川的网店总算是开了起来。
秀芬很高兴,想着以后如果生意好,秦川的将来也算是有了指望,自己也对得起他父母了。
没想到几天之后,出国半年多的瑶瑶突然打来电话,说自己有了男朋友。
8
“那男孩,是个外国人?”秀芬当时正在拖地,她看了一眼秦川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
“不是,”瑶瑶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刚谈恋爱时候的羞涩,甚至平静的过分,“中国人,就我们锦城的。”
“你喜欢他?”
“他人挺好的,对我也好。”瑶瑶没有直接回答。
秀芬叹了一口气。
“孩子,妈也希望你能往前走一步......可是......”
她不知道这话怎么说。瑶瑶对秦川念念不忘,她担心女儿。但现在瑶瑶说有了男朋友,她又觉得心尖儿上拧着疼。
那她的小川怎么办,以后要怎么办呀?
“妈,”瑶瑶突然打断她,“上个月我发高烧,上吐下泻,是他送我去的医院,又照顾了我好几天。”
“我一个人太孤单了妈,我坚持不下去了。”
挂了电话,秀芬就有些魂不守舍。她先是把菜烧糊了,然后汤忘了放盐。
秦川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默默吃着。明明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秀芬就是觉得这孩子单薄可怜,总忍不住把排骨往他碗里夹。
“要不,你给秦川安排相亲吧?别他再一心等着瑶瑶......”照顾过秦川的那位大叔一听这事儿就摇头,“到时候更不好办了。”
给秦川找女朋友,秀芬不是没想过。
可不管找谁,她总担心人家嫌弃秦川的腿。如果找个条件不那么好的人家,或者姑娘长得差点,她又觉得委屈了秦川。
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秀芬就反复琢磨,越琢磨越上火。
以前她丈夫活着的时候,总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可这怎么直,直不了!
还有一年半瑶瑶就研究生毕业了,就算暂时留在那边工作,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回来呀?要是这个男朋友能谈成,回来就得结婚,那对秦川,将是多么大的打击?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秀芬的嘴角都起了好几个水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然而,也许是老天爷看见了她的难处,也许是秦川确实长得帅,一个月以后,突然有人闯进他们家,向秦川表白了。
9
告白的姑娘是他们设计工作室新来的兼职模特,附近一所学校大四学生。
当时秀芬正和秦川争执。工作室销售还没上来,投入的钱却几乎都用在了原材料和代工上。秦川说要把自己那套房子卖了做流动资金,秀芬却舍不得。
“那是你用爸妈的抚恤金买的呀,”她含着泪,“你要是连个房子都没有,他们咋能放心?”
“没事,房子以后有了钱可以再买。”秦川垂着眼,淡淡地说。
“不行,”秀芬犟劲儿上来,“要卖就卖这套。”
“这是叔叔留下的......”
“他在也会同意。”
“咚咚咚,”有人重重敲响了门。
秀芬打开,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姑娘。姑娘挺漂亮,可小脸通红,像是喝了酒。
“姨,我有话和秦川说,您能不能回避一下?”她很直接。
正好厨房锅开了,秀芬赶紧钻了进去。
隔着玻璃拉门,她看见那姑娘蹲在秦川轮椅前,仰头看着他。
等菜做好,关了油烟机,外面的对话就传了进来。
“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秦川语气冷淡。
“我知道呀,”姑娘声音清亮,“但你总得告诉我,你是不喜欢我,还是不敢喜欢我?”
“不喜欢。”
“那就好,”姑娘笑了笑,“只要你不是胆小鬼,我就有的是耐心,等你喜欢我。”
秦川一顿,似乎有些无语。
秀芬往门边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朝外面看。
“我是个残疾人。和我在一起,你父母会怎么想?你的朋友们呢?”男人似乎耐下性子,认真地做起了劝退工作,“刘薇,别一时兴起就说喜欢,这对你自己和别人都是不负责任。”
“如果我能说服他们呢?如果我愿意对你负责呢?”叫刘薇的姑娘说着,伸手去摸秦川的残端,“不是就没有腿吗,我有呀,我可以做你的腿。”
秦川猛地后退。
轮椅撞在了电视柜上,摆在那里的花瓶摇晃着掉了下来,一阵噼里啪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刘薇进门以来,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
“秦川,”她站起来,“我真的很喜欢你,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了......你可以拒绝我,但我不会放弃的。”
刘薇说完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扭过头,“打破的东西,从我工资里扣吧......对不起。”
10
秦川平静的吃了饭,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小川,睡了吗?”晚上秀芬洗完碗,想了好久,还是敲响了秦川的房门。
秦川半躺在床上,背对着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刚那姑娘说的,”秀芬在床边坐下,“我听见了。”
“我觉得刘薇平时为人挺不错的。她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请大家吃了好几次东西,也不介意别人用她的香水,不是个矫情的孩子。”
“而且,从她说话办事来看,家庭条件应该也不错......要不,咱再多了解了解,兴许......”
“兴许我就能喜欢她?”秦川说,听不出来情绪。
“反正处处看呗,人都得相处。难得她......”
“难得她喜欢我?”秦川突然翻身坐起,指着自己的腿,脸上露出讽刺的神情,“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人肯喜欢我,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
秀芬怔住。
除了刚截肢那段时间,秦川已经很少这么尖锐了。
“小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说着,伸手来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侧身躲开。
“阿姨,”秦川笔直地看着秀芬,终于问出了那句压在心底很久的话,“如果我是您的孩子,您也会这样选择吗?”
“明知道我爱瑶瑶,在我最痛苦的时候让她出国留学。现在瑶瑶有了新的男朋友,就急急忙忙把我推给别人?”
“可是阿姨,连您都舍不得把女儿嫁给我这样一个残废,凭什么觉得别人会舍得?”
秦川的声音颤抖起来,脸色也惨白的像一张纸,只有眼睛通红。
“阿姨,十年了,我把您当成母亲,您把我当儿子了吗?有一个母亲是往儿子伤口上撒盐还怕他不够痛,要再补上一刀的吗?”
他说着,突然整个人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腿,人也颤抖得厉害。
“又来了......阿姨,我好疼啊......放过我吧,放过我行吗?”
“我不会缠着瑶瑶的......我舍不得她为难,阿姨......”
秀芬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她抬手摸脸,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11
第二天一早,秦川起来煮了早饭。
秀芬没再见过刘薇,两个人也都没提起之前的事,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比如秦川和她说的话越来越少,而且吃完饭抢着洗碗。
比如她跑去银行咨询了抵押房屋贷款,秦川却死活不用她的钱。
只是秦川的房子现在还在限售期,最后不得已,只有同意秀芬转账。可几分钟之后,却递了一张借条给她,甚至连利息都写好了,比贷款利率都高。
难道这孩子已经拿自己当外人了?
可能还是自己做得过分了。他说的没错,你都不舍得你女儿,别人凭啥舍得?万一年轻孩子的喜欢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到最后受伤的不还是小川吗?
她当时怎么就这么急着找个人把他托付出去呢?
晚上秀芬一个人躺在床上,想起那天说的话胸口就堵得慌。
偏偏胃还和她过不去,火烧火燎的疼。
她想像以前一样忍过去,可这次疼痛来的似乎更猛烈,就连嗓子眼,也一阵阵往上返腥气。
秀芬只好爬起来,冲进了洗手间。
还没来得及趴在马桶上,她就吐了。
喷射一样的,不止有晚饭,还有一片腥红。
秀芬摸了摸自己的嘴,然后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血。
“阿姨,”旁边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紧跟着,秦川跌跌撞撞地从轮椅上扑了下来,“您怎么了阿姨?救护车,我这就叫救护车!”
他几乎语不成句,“阿姨我错了,我不应该戳你心,我错了,你不要吓我!”
12
秀芬一辈子第一次坐上救护车。
她已经镇定了下来,秦川却脆弱得像是随时能哭出声。
“小川,”秀芬握住他的手,“别怕。”
“万一我这得的不是好病,你也别难过。人都有一死,阿姨活了五十多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就是你,”她叹口气,“冲着你,我也不能说倒下就倒下。你爸妈把你交给我,我得把这班岗站好。”
“阿姨,”秦川低下头,泣不成声。
“咱那个店呀,我看最近生意好多了,昨天我都打包了一百多件。所以不管怎么样,”秀芬拍了拍他的手,勉强挤出个笑容,“你得好好做下去。”
“人哪,只要有谋生的本事,怎么都能活.....你看我,你叔叔在的时候我啥心也不操,这些年不也把你和瑶瑶拉扯大了吗?”
“有山靠山无山独立,老话说得一点没错。如果我这个坎过不去,瑶瑶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小川,我是个自私的母亲,你就再担待我一回吧。”
秀芬说得都是真心话。
她想好了,要是得了那治不了的病,她就不治了。房子抵押的钱给了秦川,瑶瑶在国外的花销也都交到她手里了,自己也算是基本完成任务。
如果以后秦川能过好,当哥哥一样照看一下瑶瑶,那她在地底下也忘不了他。
就算不能,俩人真要在一起,只要都考虑好,谁也别中途改主意,她也不反对。
秀芬谁也没告诉,她当时让瑶瑶走还有一层想法。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瑶瑶从小被她爸爸捧在掌心,后来自己也没让她吃一点苦,所以她就不是个心性坚强的人。
万一当时舍不得,留了下来,后面又扛不下去逃跑,那对秦川才是最大的伤害。她心疼女儿是真的,可小川那边,她也舍不得呀。
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秀芬叹了一口气。
好在老天爷还不至于可她一个人薅羊毛,给她留了条活路——秀芬得的是胆结石,吐血是因为胃粘膜破裂。
虽然说切除胆囊也不是小手术,可好歹命保住了,秀芬挺知足。
女儿那边迟早是要嫁人的,总会有人护着她,虽然不放心,到底还是有点底。可秦川这边,他的身体是这样,隔几天就幻肢痛疼得死去活来,到时候没个人照顾,秀芬还真有些不愿意闭眼。
13
自从秀芬生病,秦川和她的关系,就再一次拉近了。
他甚至有些黏着她,像小孩似的。她皱皱眉头,他都紧张得脸色发白。
秦川怕自己死,秀芬明白却也不说破,出了院就和以前一样,陪着秦川经营他的工作室,隔三差五给他做点好吃的。
只是秀芬瘦了很多,没有力气再背他了,于是秦川对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格外上心,尽量不让自己生病,给秀芬添麻烦。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一年多。
秦川的工作室在某个电商平台已经小有名气,用房子抵押的贷款也早就还上了。
他开始找回自信,也会和秀芬一起去逛街买衣服,对于秀芬给挑的外套,甚至会穿上试一试。虽然别人看到秦川,还是忍不住目露惋惜,就算他戴着假肢,也总有人偷偷打量他,可秦川似乎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
秀芬一直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可她还担心一件事——半个月以后,瑶瑶就要回国了。
“你那个男朋友,”秀芬悄悄问,“跟你一起回来吗?”
瑶瑶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分手了。”
“啊,什么时候?”
“已经快一年了,我怕您担心就没说。”
“可为什么呀?”秀芬不理解。
瑶瑶静默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呢?也许是因为他吻上来的时候心底不自觉的抗拒,也许是因为看见他对别的女生同样的好,更也许,只是因为她不吃葱而他永远记不住。
总是忍不住比较,然后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
“妈妈,我想秦川了。”她说。
“我努力过的,我不想您担心。可是妈妈,我做不到,我爱不上别人,您明白吗,妈妈?”
秀芬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想好了吗?”
“如果你回头,小川还会接受你吗?就算他能接受,你真的准备好和他一起过日子了吗?妈妈在的时候还好,妈妈可以帮你照顾他。可如果妈妈不在了呢?”
“我都想过了,妈妈。”瑶瑶的声音很淡,却很镇定。
秀芬这才想起,她已经很久不会打来电话就哭了。
“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两年,我也遇到过很多人和事,”瑶瑶说,“秦川不接受我,我就努力让他接受。我知道和他过日子会很难,可再难也没有整天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难。”
“我已经错了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妈妈,我想和秦川结婚的,想一辈子对他好,他也会对我好。您愿意祝福我们吗?”
车祸残疾未婚妻不告而别,2年后我创业成功,她上门求复合
“要是这样,”秀芬再次叹气,“那就不能半途而废。你和小川谁伤心,都是往妈妈心上捅刀子呀,我的女儿。”
挂断电话,她回头,秦川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小川,”秀芬摸了摸他的头,“跟不跟瑶瑶在一起,你自己决定。阿姨不逼你。”
“可您不嫌弃我没有腿吗?我只会给瑶瑶丢脸。”
“不会,”秀芬蹲下身,“没有一个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我的孩子就算没有腿,也比很多有腿的人更优秀。”
秦川低下了头。
“那......如果瑶瑶坚持,我或许会试试吧......您知道我在她面前向来没有什么骨气......”
“而且,我也想向她那样,叫您一声妈妈。”
说到这,他抓紧了轮椅的扶手。
秀芬把秦川的头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嗯,我等着,等着你们一起叫妈妈。”
这句话她原本是笑着说的,可说到最后,眼圈却红了。(原标题:《至疏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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