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象百年之争终有解

《拥抱大象》 刘虎著

晨光出版社 2022年4月

《拥抱大象》是刘虎的一部新作。刘虎，人称“西部动物小说之王”。一个曾常年奔波在塞外大漠中的地质工程师，如今转战西南，写起了云南西双版纳的大象，他是否还能“称王称霸”，就有待看家评说了。

依我陋见，刘虎这部作品保持了一贯的品质和风格，硬朗中不乏温情，开阔中有细腻，雄浑中见绵长，思想厚重并不碍故事生动，人与动物同量平等，在小说中那都叫“人物”，都会被细细刻画。相比以往的作品，此作还多了些激战场面，热血、激情、英雄主义、情怀等等。大自然中的搏杀，无论是人与象斗，还是象与象战，目的只有一个，生存！对人类来说，是要活得更好，而对大象来说，就三个字：活下去！正是在活得更好和活下去的争斗中，赋予了这部作品最原始的意义，是把大象都赶走能活得更好，还是人象共存能活得更好？显然作者的主张是“拥抱大象”。既然是拥抱，那必定就是朋友，只有生发了友好的意愿，才有像朋友式的拥抱。“大象有什么生态意义，人有什么生态意义，蚊子就同样有同等的生态意义”。在这部作品中他再一次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生态观。

刘虎写这部作品的契机是2021年云南西双版纳大象北上事件，但不局限于大象北上，而是通过细腻感人的笔触，生动描述了三代人和三代象的恩怨故事，写透了大象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作者虚构了一处叫澜掌箐的地方，是西双版纳傣族人的聚居地，澜掌箐意为“百万大象山谷”，在古代人象混居，傣家人对大象很友善，奉大象为神灵。大象是人类的朋友，不仅是人类劳作时的壮劳力，帮助人类搬动木材、耕种，当外敌来犯时，大象还是勇猛的战士，是人类冲锋陷阵时的坐骑。可是近百年来，人类开始砍伐热带雨林，不断入侵大象赖以生存之地，甚至开始捕捉大象，倒卖象牙，大象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人与大象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大象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它们十分记仇，面对人类的攻击与杀害，大象开始了疯狂的报复。人象之战开始了！

读刘虎的文字，有一种看战争大片的刺激与快感，在此作中，有非常多精彩的场面描写象群的进攻，人类且战且退的无奈，以及更无奈的面对陷入险境的大象，人类还要设法抢救。这不是血腥对阵的敌我厮杀，而是带着一种复杂情感的和解。作者把人象之间这种对峙与回避，冲突与救助写得入情入理，令人深思。总有一些阴损之人，想出一些阴损之招，对大象造成了无法原谅的伤害。大象终于退了，一走就是10年，10年后又卷土重来。人象再次相遇，三代人、三代象，能从此和谐相处，各自平安吗？

这样的局面是由新一代傣家人创建起来的。该书的小主人公玉罕诺、岩宝姐弟俩回到了西双版纳的舅舅岩温家过暑假，正值大象北上事件吸引无数人目光之时，玉罕诺喜爱的网络主播要来西双版纳做野生亚洲象直播。玉罕诺姐弟刚经历了一场竹楼人象冲突，又与依小萌一行再度遇见了那群象。而网红主播的偶像级男友在危难之际撇下女友独自逃跑，则讽刺了风靡当下的流量为王的明星文化。

那么人象和谐、互相信任的局面是靠什么建立起来的呢？是两个小孩儿，一个是心地善良的人类小孩岩宝，一个是刚刚出生的大象孩子蹄兔。隔窗四目相对，“他们本能地想互相躲闪，却又被强烈的好奇心吸引着，目光如同两朵碰在一起的火焰，谁也舍不得离开。岩宝傻傻地笑了一下，小象居然举起鼻子，张开嘴，仿佛回了一个微笑。”作者这样的安排，并非信手拈来，实在是匠心独运，别有深意。孩子是最纯净的，然而又是最有力量的。当两股纯净之力合而为一，那是不可战胜的。

刘虎在这部小说中还隐藏了多个“科学密码”。两头分别叫美人鱼和蹄兔的大象，其实是暗指大象在海洋中和陆地上的两个近亲，那是大象进化史上的两个谜团。再有，象群通过次声波获得远方同类的消息，这是目前大象研究的前沿。这些科学密码，显示了刘虎作为一个工程师作家的思维特点。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其实也是一部生动形象的教科书，回望历史，走进当下，人象相安，互不侵犯，是人类的愿望，说不定也是大象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