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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某人独宿山门半夜故友来访,他忽然想起那人已死了多日

发布时间:2022-09-06睡前故事 养生王
会稽某县有一座山叫鹿胎山,传说当年有个猎户射中了一只带胎的母鹿,追赶到了跟前,这鹿看看逃不脱,在地上跳了两跳,产下一只小鹿,然后倒地死去。猎户看了心中不忍,折了弓箭,发誓再也不杀生,就在这山上寺里出了

会稽某县有一座山叫鹿胎山,传说当年有个猎户射中了一只带胎的母鹿,追赶到了跟前,这鹿看看逃不脱,在地上跳了两跳,产下一只小鹿,然后倒地死去。猎户看了心中不忍,折了弓箭,发誓再也不杀生,就在这山上寺里出了家。从此这山就叫做鹿胎山。


宋朝淳熙年间,有个僧人法号竹林,就住在这寺里念经。这一日傍晚,山下村子里有个姓张的人家,家长死了,来人请竹林去做法事。竹林就叫童仆挑了经箱,动身下山。走到半山,天色已晚,忽然对面一人走来叫道:“这么晚师父要去哪里?”竹林仔细一看,是平时相好的一位秀才直生,字公言的。原来这直生经常来和竹林高谈阔论,晚了就住在寺里。竹林说明情况,就把钥匙给了直生,让他自己先去僧房住下,等他回来,又开玩笑道:“夜里一个人不要害怕,山上虽然经常有女鬼出没,不伤人的。”直生笑道:“女鬼最好,正好做一处睡觉。”

直生熟门熟路,拿钥匙开了门,在佛前长明灯前引了火种,去房里点亮灯,然后在灶下找了点吃的热了热,又找出来不少木耳笋干,叹息道:“可惜了这等好物,却没有酒喝。”吃完收拾停当,去房里倒头便睡。


山上过于清幽安静,反而睡不着,正在辗转反侧,忽然听见有人叩门。直生寻思必是山上的狐狸类野物,不必理他。没想到门外叩的越来越急,直生本来胆子就大,喝问道:“门外何物?敢来作怪?”门外道:“小弟是山下刘念嗣,不是怪物。”刘念嗣是他旧日相好的朋友,听声音果然是他,就站起来去开门,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刘念嗣前些日子刚刚死了,自己还去帮忙安葬了他,这肯定是鬼了。正不想开门,却听见刘念嗣说道:“你不开门,我自己要进来了。”说完听见房门响了一下,已经走了进来。

那时屋里没灯,月亮照的屋里朦朦胧胧,看见一个人进来坐在了禅椅上大叫道:“公言公言!故人来访,也不起来开门。”直生道:“你都已经死了,来这里做什么?”刘念嗣道:“不用害怕,小弟确实死了,不过有一件事放心不下,特意来求助足下助一臂之力。”直生道:“既然是好友,你只管说,我一定尽心帮你就是。”

鬼叹息了一声,这才说了原委。原来刘念嗣死了没多久,他的妻子房氏就改嫁了,嫁人也就算了,这房氏把家里所有的财物田产房屋都席卷而去,又不肯管九岁大的儿子,儿子只好在外边乞讨度日。刘念嗣希望直生帮他追回家财,交给儿子,否则死不瞑目。直生听完气愤填膺,答应一定帮他处理这事。然后刘念嗣说了家财详细情况:钱若干,米若干,布帛若干;另外房氏身边有一本细账,在她梳妆匣内,钥匙带在她身上;还有田产若干亩,房屋若干间,还有白银五百两房氏寄存在亲戚赖某家里,后来赖某赖账不肯归还。直生一一记在心里,反复念叨两三遍,记牢之后对鬼说道:“我已经记清楚了,你放心的去吧,必定对你有个交代。”说完看他还不肯去,就说自己要睡了,赶紧走吧。说完听不见了动静,以为鬼已经走了,等了会儿往帐子外一看,赫然发现禅椅里明明还坐着一人。喊了两声刘兄也不答应,自己咳嗽,他也咳嗽,自己假装打鼾睡觉,他也打鼾。直生刚才跟死去的人说话,因为觉得他是老友,也不害怕,现在精神疲倦,心里有点怕了,跳起来冲了出去,不想那人也站起来就追,只赶到佛堂里,直生记起有人说过鬼不能拐弯儿,只能直着走,就围着柱子跑,果然那人一下子扑在柱子上抱住不动了。直生一溜烟下山,一口气到了山下,这才喘匀气。


此时天色微明,看见山下两人前后走来,正是竹林和童仆。竹林看他慌里慌张,就问道:“这么早起来下山,有急事吗?”直生大叫道:“吓死我了,也不知道那怪物如何了。”就把山上发生的事儿跟竹林说了一遍。竹林道:“有这样奇事?我还以为山下张家的事儿才是奇怪呢。”原来竹林做了大半夜法事,正要下棺,却发现死人尸骸不见了。大家找来找去,到处不见,只好散了先回来。直生听了目瞪口呆,连道:“奇!奇!奇!”然后告辞要下山去,竹林拦住道:“你急着要去哪里?”直生道:“我去寻刘念嗣的儿子去。他交代的事儿我答应他今天去办。”竹林道:“不忙着去,先跟我回去,吃些早饭,一起看看你说的那怪物还在不在。”直生现在有了伴儿,也不怕了,也好奇那怪物的事儿,就答应一起上山看看,到底是何方怪物。

到了山上,三人看见那怪物还抱着柱子,一动不动,竹林大着胆儿近前一看,却不是张家死去的家长是谁!直生这才明白,刘念嗣是借了张家翁的尸骸来跟自己说话的。竹林赶紧让童子去告诉张家人来认领尸骸,不一会儿,张家儿子来了,一群人千恩万谢,可算是找到了张家翁,没想到死人还能到处跑,惊叹不已。众人带了张家翁下山,路上正好碰见一位里正,听说了这等奇事,告诉众人必须报官,勘验了才能下葬。于是又叫了竹林和直生一起去县衙做个见证,直生道:“我正好要去见官,有话要说。”


到了县衙,县官听说完经过道:“野史上记载有诈尸一事,看来真有此事。”直生上前道:“大人说的诈尸没错,但其间还有些缘故。这鬼乃是一不平之鬼,是借尸来托小生办理一件事。”当下把刘念嗣所托之事讲了一遍。县官听了又惊又怒,道:“世间还有这样薄情的妇人,官府不知,反而让鬼来申诉,真是惭愧!”县官让直生先去寻了刘念嗣儿子,又派人去传了刘氏前妻房氏到官。

原来这个房氏生的很有姿色,本来就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刘念嗣一死,刘家又没有翁姑叔伯之类,她一人做主,不到一年就嫁了一个叫幸德的人,这人年轻力壮,相貌又俊美,正合了房氏的意,就把一家所有家产都拿了奉承幸德,儿子也不要了。开始儿子还上门去找,慢慢房氏觉得儿子碍眼,赶出去了两回,儿子也不来了。


房氏本来都忘记了“刘家”这两个字,忽然听见衙役来拿“刘妻房氏”,只吓得心里哆嗦,还以为是有人唆使刘家小孽种告了自己。

县官提审房氏,问道:“你是刘念嗣的原配妻子吗?”房氏答道:“是。丈夫去世,儿子还小,养不活我,只好改嫁了。”知县道:“你前夫托梦于我,说你改嫁不算,刘家的家事毫不用心,不但儿子不管,还卷走全部家私去嫁了后夫。是不是?刘念嗣有许多东西在你手里,我一一记得清楚,还不从实招来!”房氏不信县官说的话,寻思有什么家私,你怎么可能知道,就回答说:“没有东西在我手里。”县官让人上刑,夹了手指房氏还是嘴硬,仍然道:“没有。”县官道:“我逐件问你,刘念嗣说有钱若干、米若干、布帛若干在你家,是不是?田产若干在某处,房屋若干间在某处可有么?”房氏仍然道:“没有。”县官又道:“你丈夫还说,钱物细账在梳妆匣内,钥匙你随着带着;田产文契在紫漆箱子里,放在床顶上。如此明白,你还要赖?”

房氏开始听见县官说的数目分毫不差,心里已经慌了,现在见说的这么详细,大吃一惊,相信果然是丈夫给托梦告诉明白的,再不招不过是白白受皮肉之苦,只好叩头道:“老爷知道的如此详细,确实是有,件件都是真有。”县官让松了刑具,押着去取了梳妆匣和紫漆箱子来,打开一看,果然跟直生写下来的一丝一毫不错。县官又问道:“还有五百两白银寄存在赖家,有这事么?”房氏道:“有是有这事儿,后来赖家起了贪心,不肯归还。”县官道:“这个我自有办法。”


县官让人去牢里取出一名惯盗犯,告诉他如此如此,又许了他好处,然后众衙役带着惯盗一起到了赖家。赖家本来是平头百姓,见了官差早已慌作一团,赖某赶紧过来给县官磕头。县官怒喝道:“你放着良民不做,竟敢窝藏贼赃么?”赖某战战兢兢道:“赖某是本分人,也算知书达理,不会干违法的事。”县官指着惯盗说道:“现在这贼招出来姓名,说有白银一千两寄存在你家,你还想赖么?”那惯盗一口咬死就是有千两白银藏在他家,赖某连连叫苦,分辨不得。县官下令搜查,赖家人站在厅里不许动,不一会儿就搜出来一只箱子,打开里面有白银五百两。赖某赶紧上前喊道:“这个银子是亲戚寄存在我家的,数目也不对,这个只有五百两。”县官故意道:“这个明明就是贼赃了,证据确凿,你还抵赖?”赖某道:“老爷明鉴,这个是亲戚寡妇房氏所存,不是贼赃,一问房氏就能明白。”县官道:“口说无凭,你写个口词到县衙验看再说。”赖某赶紧写了个某人寄存白银数目多少的帖子,然后连人一起被带到县衙。


房氏和儿子一起被带上来,县官问赖某道:“你方才说银子是房氏寄存的,果然如此,寄主在此,你还了她吧。”赖某赶紧答应道:“是,是!”还了银子,赖某一身轻松,县官道:“此事我再追查,你还了银子,暂且想放你回去吧。”赖某担惊受怕了半日,这才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县官唤过来刘家儿子来,对直生道:“如此好孩子,正好提携,如今财物账目清楚,交付明白。剩下的事儿托先生去办理吧,愿先生不负亡友所托。这一场鬼怪之事,真是奇闻!”当下交代清楚,交付直生去慢慢办理不提。

房氏后来嫁的丈夫幸德听说了前夫托梦之事,也是吓得不轻,丝毫不敢违拗,把房氏原来的家私赶紧还给了刘家儿子。弄完之后还觉得头疼脑热,浑身不舒服,又破费了做了法事超度了死者,这才安稳下来。

经过这件事之后,房氏也改了性儿,再也不敢虐待儿子,决心洗心革面,好好把儿子带大。后来这孩子果然有出息,长大后中了举人,房氏也跟着享了半辈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