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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

故事:我凭借一秘方,把愚钝的儿子变成学霸,三月后我却悔得直哭

发布时间:2022-09-22睡前故事 养生王
你有儿子吗?磨磨蹭蹭不写作业,缺点一箩筐的那种。偶然得知一个秘方,我儿子在三个月内,变成了顶级学霸,人人羡慕的好孩子……但我没想到,这样的变化,把我推向坠落的深渊……1“这个小孩是?”我碰了碰身边的肖

你有儿子吗?磨磨蹭蹭不写作业,缺点一箩筐的那种。

偶然得知一个秘方,我儿子在三个月内,变成了顶级学霸,人人羡慕的好孩子……

但我没想到,这样的变化,把我推向坠落的深渊……

1

“这个小孩是?”我碰了碰身边的肖克申,示意他看向讲台。

今天是我儿子的家长会,班主任刘老师简单说了几句后,由他们班的班长陈子辰代表发言。

肖克申困惑地抬手挠了挠头,“不就是陈子辰,刘老师说过了。”

“我知道,”目光紧盯着讲台,我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个陈子辰怎么和我们家楼上那小子长得一模一样。”

“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肖克申撇撇嘴,压低声音道:“妈妈,你之前不是经常提起他,还去过他家,怎么忘了。”

正是因为记得之前的陈子辰,我才不敢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他。

台上的陈子辰身穿白体恤,蓝色牛仔裤,微微浅笑,右颊露出一个梨涡,举止得体,落落大方,据肖克申所说,他正是本次期末考的第一名。

这分明是个阳光帅气的小学霸。

而三个月前,我上街买菜回来,偶遇陈子辰和几个小男生一起玩,他手里握着一根木棒,地上有一颗实木球。

他冲我笑了笑,下一秒,那球径直对着我飞来,幸亏我反应快,木球擦着我的大腿根滑过去。

随即便听他一声爆笑,“射门成功。”

当时我的脸都气红了,我是离过婚的女人,背后总不乏一些男人说三道四,开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

可他一个孩子,比肖克申还要小两个月,哪里学得如此下流。

当时我便去他家找他妈说理,陈子辰还没回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妈连连道歉,说是孩子自小被宠坏了,什么臭毛病都有,现在想管都管不住。

她拉起衣袖,露出一排红色的齿痕,“子辰咬的,我不同意他买手机,他就拉住我胳膊紧咬不放,哎。”

到现在我都记得他妈说这话时的无奈与悔恨。

不过三个月时间,就从处处不学好的小流氓变成人人仰望的小学霸,一个人真的可以变化如此之大?

或许有一种可能,陈子辰品性虽差,但他懂得掩饰自己,老师又喜欢学习好的学生,他便有了另一张面孔。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家长会结束后,我借机找刘老师搭讪,说是看到陈子辰变化好大,想取取经,让自家孩子也变得优秀些。

说到变化大,我心里小小忐忑了下,因为我不确定陈子辰在老师眼中到底有没有改变。

刘老师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感慨颇深,她大致说了陈子辰的变化过程,以前是调皮捣蛋,时不时与人干架的问题学生,如今却是懂礼貌、学习好的优等生。

总而言之,她也是惊叹于陈子辰的变化。

我又问肖克申,因为之前那次矛盾,我特意嘱咐他不能与陈子辰一起玩,陈子辰后来还为此找过他麻烦。

肖克申说:“陈子辰现在可好了,借我橡皮,帮我打扫卫生,我有什么不会的题目问他,他讲得可有耐心了。”

也就是说陈子辰是真的变了,变优秀了,学习成绩做不了假,品性方面,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也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

可我愈发觉得诡异,不过三个月时间,没有经历重大转折,一个孩子真的可以变化如此之大?

难道这一切都是陈子辰妈妈的功劳,她痛定思痛,用三个月时间改变了陈子辰?

2

肖克申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我最爱之人,有着普通孩子的通病。

做事磨蹭拖沓,作业没有再三催促不会写,有次考试让写作文“我的一天”,他只写了十个字,“我的一天要问妈妈才行。”

每次期末考,总是离优秀差那么一丢丢,明明可以再努力一点,只要一点。

我磨破了嘴皮子,他总会轻描淡写地回我,“好的,妈妈。”但下一次,照犯不误。

除此,他还懦弱胆小,意志力不坚定,有很多说不完的缺点。

是以,我很想知道陈子辰是怎么变得如此优秀。

我决定找陈子辰妈妈谈一谈。

他妈妈叫陈若兰,与我一样离异单身,本想家长会结束后就去,谁知她中途便告辞离去,说是厂里太忙,耽误太久要扣工资的。

陈若兰在我们市郊的一家服装厂上班,一天十几个小时,还是白班夜班三班倒。

等到我终于在门口堵到她,已经是几天后的事。

进门后,我第一次认真地打量陈家。

客厅放了一张餐桌,几把剥了漆的矮凳,放眼望去,墙壁斑驳,光线昏暗,同样的格局,我家是精装修,这里只能说是寒酸。

“你们租的房子?”我问。

陈若兰点点头,目光中有些羞赧,这个年龄还不能有属于自己的家,的确应该好好反思。

但说起陈子辰,她像突然换了个人,眉飞色舞,满眼都是自豪与欣慰,三个月前的阴郁愁苦一扫而空。

“这孩子现在可让人省心,我再忙都不抱怨,每天做好饭等我回来,主动分担家务,学习上也从不让我操心,习题做了厚厚一沓,几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反而如此优秀,我心里顿时冒出一些难以言喻的想法,再加上之前陈子辰对我的羞辱,说出的话便有些不客气。

“什么时候开始的,陈子辰之前可不是这样。”

陈若兰的笑僵在嘴边,眉头微皱,“三个月前。”

“谁改变了他?”

“还能有谁,”她语气不悦,“子辰只有我,自然是我改变了他。”

呵,一个服装厂的女工?文化水平低,又没有时间,怎么好意思说是自己。

我道:“若真的是你,陈子辰之前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十分笃定,“不可能是你。”

陈若兰很生气,指着门口,“无论子辰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家事,你请自便。”

“妈,”陈子辰从厨房出来,腰上系着围裙,手上还端了个菜盘子,“跟谁说话呢。”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礼貌笑道:“张姨。”

我走过去,紧紧盯着他的脸,这神态气质这干净又乖巧的小眼神,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陈子辰真的脱胎换骨了。

忽然,小腿传来一阵刺痛,陈子辰手中菜盘掉落,热汤洒了一地,溅得我整个小腿肚子都是。

正要发火,却见陈子辰翻了个白眼,身子一软,歪倒在地,似一条搁浅的鱼长大了嘴巴。

陈若兰脸色刷的一下雪白,急忙奔过去掐住他人中,又从桌上拿起一个药瓶,倒了倒,却是空的。

她脚步踉跄,一下瘫软在地,“都怪我,怎么忘了三个月到了。”

我吓得退至门边,待反应过来,急忙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陈若兰眼疾手快,先一步摁住了我的手,“不用,子辰会好的,一会就好。”

我疑惑,“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子辰的病我心里有数,你操哪门子的闲心,恕不远送,请。”

我悻悻下了楼,暗骂陈若兰要钱不要命,孩子都病成那样了,还不知道送医。

忽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看得出来,陈若兰很爱陈子辰,否则过去也不会宠成那个鬼样子,既然很爱,刚才那种情况,明明是性命攸关,她却慌而不乱,明显是经历过多次。

那么第一次一定会叫救护车的吧,她就在我们家楼上,我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动静。

若第一次发生在学校,肖克申一定会说给我听。

也不排除发生在家和学校的其他地方,可那样陈子辰一定会请假。

我再三询问肖克申陈子辰有没有请过假,他说没有,临近期末考,老师要求同学们尽可能全部到校。

顿了顿,他忽然皱眉,“老早之前陈子辰请过很长一段假期,一直到……到清明节之后才来上课。”

清明节距离现在大概是三个月多点,陈若兰也说她儿子三个月前开始改变。

会不会那就是陈子辰第一次发病,发病之后脱胎换骨。

若肖克申也能像他一样脱胎换骨,变得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我想我做梦都会笑醒。

我离异单身,生活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我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再重复我庸碌失败的一生。

为了再次确认,我以陈若兰朋友的名义去了她厂里面试,在谈到假期时,我要求请事假不扣工资。

女主管冷笑,“张女士以为自己捧的铁饭碗呐。”

“可陈若兰请假就没扣。”

“怎么可能,”女主管在电脑上翻了一下电子请假单,“陈若兰清明节前请了一周假,工资相应扣除,其他时间没再请超过一小时的假期。”

也就是说,今天的确是陈子辰第二次发病。

第二次发病陈若兰就应对自如,到底是什么病让一个爱孩子的妈妈临危不乱,让孩子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这个词蹦入我的脑中后便再也挥之不去。想到家里那个我费尽心思也不知上进的儿子,我心里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第二天,我开始时刻留意楼上动静。

中午十二点刚过,陈若兰似乎是从厂里回来,上楼停了不到五分钟,带着陈子辰打车来到市郊的一栋破房子前。

我驱车紧随其后。

房子只有两层,墙面上张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楼梯扶手斑驳,路面上随处可见洒落的垃圾。

陈若兰扶着陈子辰,从一楼慢慢爬上去,陈若兰很瘦,个头又不高,陈子辰与她几乎不相上下,走着走着,他猛地一甩手,陈若兰晃了两下,差点从楼梯上倒栽下来。

“臭死了,”陈子辰嫌弃地捂住鼻子,“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医院。”

我戴着帽子口罩,穿了一件看不出体型的肥大连衣裙,甚至画了自己都认不出的浓妆,就跟在后面,我看到了陈子辰说话时的样子。

流里流气的眼神,嚣张跋扈的态度,以及目无尊长、目空一切的骄傲自大,这分明就是过去的陈子辰。

3

二楼被分成了很多个小隔间,每间房门上标记着数字,陈若兰母子去了3号。

我躲在楼梯口张望,一直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才见他们母子再次出现。

陈子辰被母亲扶着,头垂下来,耷拉在胸前,脚步迟钝而缓慢。

路过我身边时,陈若兰所有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显然没注意到我。

我却看到了陈子辰的脸。

极致的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两颗眼珠动也不动,像是镶嵌在眼眶中的玻璃珠子,整个人麻木呆滞,若不是他还走着,真像一个死人。

我不由打了个冷颤,陈若兰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待她们走远,我一步步走向3号房间,思虑半天,终究是敲响了房门。

我以为会看到什么洪水猛兽,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撤离,手指已经停留在110号码之上。

出乎意料的,里面只有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精神矍铄,唇两侧各留了一撮山羊胡子,笑起来慈眉善目。

“你好,欢迎光临性情研究所。”

“什么,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左右环视,随手拿起桌上的诊疗记录单。

老人打量我片刻,拉了把凳子,“女士贵姓?”

“张。”我坐下来,指着单子上的名字,“这个陈子辰是我邻居,我慕名而来。”

老人紧绷的神情微微松懈,“张女士,我是这里的主治医师刘明,您叫我明明就好。”

“明明?”我微微错愕,叫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明明,怎么觉得叫不出口。

刘明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纯真无邪,又似乎带有成人的狡诈与欺骗,让我联想到天使与魔鬼两个极端。

“是这样的,”他抽走我手上的单子,“陈子辰的妈妈想让他变成好孩子,陈子辰之前什么样子,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

“我的性情研究所就是专门针对想要改变性格的这类人,帮助他们新生,重塑自我。”

“你是说陈子辰现在之所以变得如此优秀,只不过是改变了性格?”

“对。”

“可一个人的性格是受多重因素影响的,正常人需要坚持不懈地努力或者经历重大打击,才有可能改变,怎么会短短三个月什么大转折都没有,就似脱胎换骨了?”

“怎么没有,”他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中透露出自信轻狂,“我就是他的重大转折,也只有我能让他变得乖巧懂事,聪明优秀。”

想到陈子辰的变化,我心中一动,“想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吗?”

他十指交握,放在桌面,身子微微前倾,自傲一笑,“只要世界上存在这种人,就可以。”

他拿起桌面上一张相框,“这是五年前的我,不苟言笑,呆板固执,因为一件小事顶撞领导,被医院开除,你现在看到的我是改变之后的我。”

不得不说,单从照片上就能看出刘明变化很大,若肖克申也能变成我理想中的样子,那该多好。

之后我详细咨询了具体过程,刘明说第一次改变只需抽一点血,同时服用特制的药,药入血,随着血液循环加快,骨髓造血功能加强,性情翻天覆地。

但每一次改变只能维系三个月左右,三个月之后再次评估,只需拿药就可以。

“这药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我将陈子辰差点死掉的事大致说了下。

他道,“性格是人的一部分,对于它的变化人要有一个适应过程,前后差距越大,到了三个月的临界点,反应越大,我会教你应对措施,不用担心,也无需去医院。”

“不能维持终生?”

“不能,万一哪天你后悔了呢。”

不得不说我心动了,只需要抽点血吃点药就能改变一个人,这简直是医学界的奇迹。

更何况若肖克申一举成才,不仅可以反击嘲弄我的那些人,更是省去了我不少时间心力,望子成龙不是每一个母亲最大的期望嘛。

4

我自诩是一位成熟的女性,一个民主且稳妥的妈妈,做出决策之前,必须思虑周全。

改变性格至少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肖克申自己同意,二是改变后的效果,我需要对陈子辰持续观察,方能做出最后决定。

借着学习的名义,我让肖克申放学后就去找陈子辰,本来只是想借机观察几天。

但看到陈若兰加班到很晚,家里只有两个半大的孩子,我又萌生了其他想法。

我趁两个孩子认真写作业的功夫,偷偷在他们家安了监控。

就算被发现,我也会说只是为了监视我家肖克申写作业,毕竟我家每个房间都有监控,360度无死角。

退一步讲,若陈若兰不依不饶要报警,我就将陈子辰的事抖出去,以她小心翼翼的姿态,以及刘明的态度推断,他们必定不想被警察知道。

之后一段时间,我只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陈子辰的实时动态。

不得不说,陈子辰的确变得优秀且自律,放学后先完成作业,又预习第二天的功课,然后马不停蹄就去厨房做饭。

十二岁的孩子,煎炒烹炸样样精通,最难的是有孝心,做好饭后,他总是把最好的留下来给陈若兰。

再看看肖克申,似乎天生愚钝,别人一听就明白、一讲就通的道理,放在他身上,不知要多费多少唇舌。

当初前夫之所以与我离婚,除了嫌弃我,还因肖克申资质太差,觉得待在这个家没有希望。

学习不行也就罢了,他还懦弱胆小,有一次逛商场,与一位男店员发生口角,他不但不帮我,还硬拖着我往外拉,低声下气地给人道歉,这不摆明了在说错的人是我。

令人无语的是,无论我说教多少次,磨破了嘴皮他依然我行我素。

和陈子辰一对比,时间越长,我越觉得难以忍受这样的肖克申。

“你愿意变成聪明,自律,被老师和妈妈夸赞的好孩子吗?”肖克申从陈家回来,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露出一个小虎牙,“妈妈愿意我变成什么样子,我就愿意变成什么样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我更加坚定了决心,却在此时,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是开学后的第二个月,下午放学后,肖克申早已到家,我却迟迟没见到视频中的陈子辰。

难道他今天值日,或是参加什么辅导班?

我心里嘀咕,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不见人影,直至天色黑透,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女人尖利的哭嚎直刺耳膜。

“儿啊,我的儿啊。”

竟是陈若兰,陈子辰怎么了?

匆忙下楼,楼下围满了人,人群中间被几个妇女架着的是陈若兰,陈若兰身后有两人抬了一副担架,架子上躺着一个人,蒙着白布。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大脑嗡嗡作响,陈子辰死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突然死了?

想起自3号房间出来时他那苍白的脸,耷拉的脖子,难道他的死……

我猛然打了个冷战,上下牙齿开始打架,后怕的同时深深觉得幸运,幸亏,幸亏我们还差了一步。

忽然,人群中一位中年男人拉着一个妇女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是为了救我闺女才……以后我闺女就是你闺女,让她给您养老送终。”

不对,听这话,陈子辰莫非是因为救人死的?

我悄悄向身边人打听,原来是今天放学后,陈子辰抄小路回家,路过一片池塘,恰好看到一个小女生不小心掉进水里,他立即跳进去营救。

由于年龄小,体力有限,小女孩被推到岸上后,他自己却没能爬上来。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无不在说陈子辰仗义,勇敢,是难得一见的好孩子。

陈子辰走后,被救的那户人家送来了锦旗,让自己女儿认了陈若兰为义母,听说陈若兰在服装厂上班,还特意托关系安排她进了国企,挂了个不必干活就可以领薪水的闲职。

与此同时,派出所给陈子辰颁发了见义勇为奖,奖励了陈若兰一笔现金。

但很明显,所有的荣誉都不能安抚丧子之痛,我经常在深夜醒来,听到陈若兰在哭,离异又只这一个儿子,谁又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

想了想,我决定上楼安抚一下,毕竟是邻居,两个孩子又是同学,怎么说都合情合理,而且,我想到先前拍到的那些视频,或许……

短短几周时间,陈若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头发几乎全白,眼底乌青,脸皮松松垮垮地耷拉下来,目光呆滞无神,像被抽走了生命。

我哀叹一声,劝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若是我失去了儿子,或许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用什么苍白的语言安慰她呢?

我只能打开手机,把陈子辰过去的视频放在她面前,对她来说是安慰,对我,或许面临牢狱之灾。

我静静等着她的审判,二十分钟后,她还在盯着视频,忽然笑出了眼泪,“子辰真好,他变成如今这样,我不后悔。”

“什么?”我不大明白她的话。

陈若兰终于肯抬眼看我,“你在我家安装监控,不就是想看看陈子辰到底变成什么样子,那天跟在我们身后上楼的人就是你。”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其实我当时就认出了你,后来肖克申经常来我家,我觉察到了你的意图,发现了那个监控,之所以置之不理,是因为我真的很想让别人看到我优秀的儿子。”

她望着虚空,像是陈子辰就站在那里,“你也知道我儿子过去什么样,我厌恶‘他’,也厌恶自己怎么就生出了那样一个孩子。直至他完全改变性格,变得聪明,乖巧,善良,勇敢。那么好的孩子,就像你买了颗钻石戴在手上,我也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陈家虽穷,却有比钱更重要的宝贝。即便我早就知道今天这个结局,我也绝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一个活着,像死了,一个死了,却永远活在我心中,”她痴痴盯着视频中的陈子辰,“我很庆幸做出那个决定,拥有过这么优秀的儿子。”

5

陈若兰的话深深触动了我。

拥有一个不满意的儿子,处处为他生气、担忧甚至提心吊胆,为何不利用现有的条件去改变他。

更何况改变的只是性格,他还是他。

退一万步讲,刘明既然说性格可以选择,我就可以把善良的部分去掉,我不信还会发生陈子辰类似的悲剧。

想起离婚时前夫对我的讽刺,说我霸道、神经质,肖克申跟着我永远不会有什么出息。

他敢这样污蔑我,我就让他看看我培养的儿子到底如何。

这一次,我彻底下定了决心,选了个良道吉日,拉着肖克申去做了性格改变。

一个人木讷呆滞的人内心多半沉闷无趣,不懂变通,意志力薄弱,还有可能傻得可爱,就像之前的肖克申。

我厌恶极了这些性格特点,要求刘明全部剔除,取而代之的是聪明好学,意志坚定,有原则有立场,可以不善良,但求事事对得起自己。

刘明说不同的性格之间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像人体不同器官共同构成一个整体,药物只能催化现有性格向理想改变,具体变到什么程度,要受自身与环境的影响。

刚开始吹得天花乱坠,箭在弦上,又给我说这些,咬咬牙,我还是同意了,即便有一半的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头三天,肖克申脸色苍白,嗜睡,醒来时目光呆滞,甚至不知道饿,有时做恶梦,惊醒后大喊大叫,非要我陪着才能再次入睡。

刘明说这些症状是排异反应,性格前后差距越大,反应越大,一周后就会逐步适应。

一周里,肖克申变得愈加胆小畏缩,甚至不敢与外人说话,每晚睡觉,都必须躲在我怀里,一口一个妈妈,像小时候一样黏人。

就在我逐渐失去耐心时,肖克申变了。

第十天,我正要像往常去陪他,他从里面反锁了房门,说是自己大了,我不能再随意进出他的房间。

第十五天开始,他坚持自己上下学,放学后不必我催,独立完成作业。

他不再看动画片,不再撒娇似的搂着我叫妈妈,他的目光总是落在远处,眼神坚定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月里他进步神速,以前不会的习题,他一遍遍去问一遍遍去学,直至学会为止,之后的期中考试,他位居全年级第一,代表学校参加小学生国际奥数比赛,一举夺冠,被老师们誉为神童。

电视台一个育儿频道邀请我去做访谈,广告商拉我做赞助,无数家长打电话咨询育儿经验,我在某某平台随便发一个肖克申的背影,点赞都能高达数十万。

我们搬了新家,在肖克申的提议下,给自己和他都买了巨额意外险,甚至有广告商免费送我们一辆新车。

最让人扬眉吐气的是前夫给我打电话,说是看到肖克申的变化,我一定在背后付出了异常艰辛的努力,要求复合来共同分担我的苦处。

我当然不同意,现在追我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我怎么可能回头吃烂草。

正在我得意人生走上巅峰之际,肖克申却给了我当头一棒。

周末的一个午后,他上完武术课回家途中,遭遇几个混混拦截,向他索要保护费。

我以前经常嘲笑肖克申是“武夫”,脑袋瓜不咋样,功夫倒是不差。

但我没想到,他意志力坚定以后,更加刻苦练武,功夫愈发精进,面对众人围攻,脸不红气不喘,轻松打趴下一干人等。

但他并没有就此收手,众人躺地呻吟,他就用脚踩在他们鼻梁、脊背、膝盖亦或任何一处关节脆弱的地方。

我赶到时,地上血迹斑斑,鬼哭狼嚎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光救护车就来了好几辆。

肖克申站在人群中,双手环胸,满脸不屑和冷漠,看到我惊慌的眼神,他竟勾唇冷笑,“哼,又没死,伤我者,我必百倍偿还。”

我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这还是以前的肖克申吗?

还记得刚上一年级时,他被几个高年级同学欺负,我气呼呼地拉他找老师,把那几个臭小子骂了一顿,他却轻轻拉我的衣袖。

“妈妈,别骂了,也怪我不对,是我不小心先撞到了他们。”

稚嫩的童音犹在耳边,他扬起天真的小脸,和现实中冷漠的肖克申渐渐重合在一起。

这起事件最终,肖克申被教育几天后放回了家,而我所承担的是天价赔偿。

一时间,所有因他赚的钱全部付诸东流,肖克申成了反面教材,被各个行业全面封杀。

我气得骂骂咧咧,抬手就想扇他几巴掌,却被肖克申牢牢握住手臂。

他把我额前散落的刘海别到耳后,动作明明温柔至极,神情冷得却像结了冰,“张晓雯,你只是生了我,没有权利操控我的人生,我想怎么着,你管不着,也不用管。”

“好,好,”我气得破口大骂,“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我不管,那些赔偿你掏。”

他朝我狡黠一笑,“我只是十来岁的孩子,你可以不赔,看那些人找谁。”

整个家底被掏空,我们从豪华别墅区又重新搬回了以前的旧宅,因为前后落差过大,肖克申难以适应,准备把那辆新车贱卖,贷款再买一套小点的房子。

笑话,我离异单身,没什么经济来源,又刚刚替他还完债,拿什么去贷款。

我不同意,他就与我横眉冷对,一天不说一句话,一开口必定是吵架。

“张晓雯,”他指着我的鼻子,“那是别人送我的,你凭什么不撒手,你这种霸道的女人,活该守一辈子活寡。”

我忽然就卸了力,鼻子一酸,很想哭。

我唯一的儿子,我爱他他也爱我,是我成为单亲妈妈的唯一精神支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找到刘明,质问他肖克申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刘明细问了肖克申最近的变化,沉思片刻道:“当初为了预防他走陈子辰的老路,你要求去除了性格中善良的一面,如今彻底走向反面,也是情理之中。”

想起肖克申看着我时冰冷恶毒的眼神,我忽然就打了个寒颤,“有什么解决办法,这样的肖克申我是一天也忍受不了了。”

“噗嗤,”刘明扬起下巴轻笑,可那笑明明带着嘲弄与玩味,“张晓雯,你还真是贪心不足,肖克申善恶与否,都是你儿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完全符合你要求的不是人,是神。”

临走前,他自嘲地耸了耸肩,“你看我立志做一个圆滑世故之人,经过改变,还是一不小心说了实话,性格可以经过药物改变,也可以人为改变,肖克申最终成为什么样子,还要看你的努力。”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还有一个月就到最后期限,他会慢慢变回原来的自己,不过,之前的闪光点也会一并消失。”

“现在不能停止吗?”

“不够三个月擅自停药,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

6

以前的肖克申在以前的我看来,的确有很多缺点,我与人吵架斗嘴,他总是劝我忍气吞声,我点着额头嘲讽他学习不行,他就撇撇嘴,反过来抱住我,撒娇似的说,“妈妈,下次我一定努力行不行。”

别的家长总是担心自家孩子在学校打架,我是怕他挨打,无论有什么争执,他总是喜欢后退一步,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也因此倒是真没挨过打。

现在的肖克申,我转头看向书房,他正在电脑前打游戏。

我俩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彼此视对方为空气,冷漠得让人心寒。

前几天感冒发烧,浑身酸疼,动也不想动。

我口干舌燥,只想喝一口热水,有气无力地喊肖克申倒水,他却以打游戏不能分神为由拒绝了我。

那天晚上我没有起床,晚饭也没做,肖克申给自己叫了份外卖,从始至终没有问过我一句。

他不再去学校,自从斗殴事件后,每每面对学校里的舆论者,他总会将人揍得体无完肤,后来就被开除了。

我的本意只想他对得起自己,不像陈子辰一样傻,这才剔除了善良的本性,但我没想到,没有善良的加持,他变得这样暴戾自私。

反正只剩最后半个月,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肖克申,还是决定断了他的药,总比看着他再做出什么错事强。

我辞去工作,每天在家陪着他,刘明既然说性格可以人为改变,我种下的祸根就让我来补救。

我做他喜欢吃的菜,放他喜欢的音乐,陪他一起上辅导班,手拉手一起逛街,晚上睡之前抱抱他。

慢慢地,他看我的眼神变了,变得柔和,有了温度,有时候甚至可以看到他笑,但那笑浮于表面,像是嘲讽,又像是审视,仔细去看,笑容却慢慢加深,在唇角绽放。

我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绝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处处质疑。

为了证明自己,我拆掉家里的摄像头,立志做个实实在在稳妥且民主的妈妈。

我更加卖力地讨好肖克申,无论他做什么我都陪伴左右。

他开始像之前那样围在我身边,我做饭,他就在身后默默为我系上围裙,我炒菜他端盘子,打扫卫生时他也会搭把手。

他更加喜欢外出,依偎在我身侧,双手环住我的右臂,外人见了总是投来羡慕的目光。

三个月末,我们成了朋友,一起讨论彼此喜欢的电影,为各自的偶像而争执,晚饭后他喜欢拉我一起趴在阳台栏杆上,俯望地上蚂蚁般的人群。

夜晚的风温柔而缠绵,我斜靠在栏杆上,打量着肖克申的侧脸,他已经是十几岁的小伙子了,脸部线条变得愈发明朗,曾几何时,他已经不再喊我妈妈,而是张晓雯。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我都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好好相处,不再独断专行,也希望老天还我当初的肖克申。

怔忪间,肖克申侧脸肌肉忽然不可抑制地颤抖,他笔直地立在栏杆前,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晃动,神情骤然紧绷。

看到肖克申此时的样子,我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急忙靠过去,“怎么了?”

他僵硬地抬起手臂,指向对面,“你看,那是什么?”

我孤疑地转过身,对面是同我们一样的楼层,拉着厚重的窗帘,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背后一股大力袭来,我被推到栏杆上,栏杆发出刺耳的嘎吱嘎吱声,几个生锈的螺丝接连崩掉。

我汗毛倒竖,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便随着断裂的栏杆掉了下去。

慌忙之中,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我抓住了阳台边缘,整个身体悬空,下边就是万丈深渊。

我喘着粗气,冷汗大滴大滴滑落,整个身子微微颤抖,“肖克申,快,拉我上去。”

肖克申迟疑了两秒,蹲下身来,抓住我双手,神情淡淡的,“顺便问一下,保险单在哪里?当然,你不说,我也能找到。”

“保险单?”我看向客厅茶几下面的小抽屉,那里放着我俩的意外险。

我幡然醒悟,原来早在一个月前,他就有了害人之心。

我断了他的药,妄想以柔情感化他,他顺势而为,伪装与我关系极好,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今天做铺垫。

杀了我,排除杀人动机,拿到天价赔偿。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我终究害了他,害了自己。

我凭借一秘方,把愚钝的儿子变成学霸,三月后我却悔得直哭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那年冬天的肖克申,他从幼儿园放学,怀里塞着一个热乎乎的巧克力馒头,塞到我嘴里,狠狠咽了下口水,“妈妈,你最喜欢吃的。”

而现实中,他了然一笑,说:“妈妈,我最后叫你一次,以后的生活,我希望没有你的操控。”

他一点一点掰开我泛白的手指,勾唇,“张晓雯,再见。”

夜色愈发浓重,他立起身,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久违的狡黠的笑,是真正的开怀与惬意。(原标题:《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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