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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东西》:心战之巅的意识图式

发布时间:2022-08-25文学评论 评论者
权力及斗争现实进行时态的背后,是参与者意识的奔腾。人类对权力的喜爱,基于自由力的追逐,于是权力斗争最高级别的艺术形式便表现为心战。学群作为人之灵魂的解析师,他的短篇小说《好东西》,以多种人际关系的明暗

权力及斗争现实进行时态的背后,是参与者意识的奔腾。人类对权力的喜爱,基于自由力的追逐,于是权力斗争最高级别的艺术形式便表现为心战。学群作为人之灵魂的解析师,他的短篇小说《好东西》,以多种人际关系的明暗、复杂纠葛与多个角度多层次地透析并刻画了权力斗争的意识图式。

对于权力的向往,源自于被统御下无休止的无以摆脱的沉重劳役的压榨与压制,而权力的求取只能依赖于权力拥有者,因此权力更是个好东西。所以对于牛伟光而言,“校长”是个好东西。对于常人一样,权力向往的另一面,则是对被统御的现世生活的厌弃,这种厌弃会在某个节点无以附加地膨胀,直到它化作改变生命存在状态的行动。牛伟光与马大林,两个男人的争夺战,对峙战,偷袭战在学群素净的叙事中日渐升级,从地球仪到年轻漂亮的林老师,从学校这一地域的把控,到林老师这一美人的归属,都让雄性激素的荡漾暴棚。林老师们四两拨千金,妩媚一笑间,马大林们灰飞烟灭,牛伟光们如东江周郎羽扇纶巾轻摇。

关于“好东西”这个意象的存在与阐释,学群在文本中分别给予明线具象与暗线抽象阐释:“校长”作为权力的事实存在带起多层面权利斗争;“地球仪”作为核心层面权力斗争的载体,勾连与擎起心战内核。“校长”是个好东西,它使牛伟光脱离了繁重的劳动,有了社会地位与身份,进而拥有了精神空间;地球仪更是个好东西,它使得权力得以彰显,使得人能超越地域所限,拥有更广远的驰思飞翔;它能使死敌灰飞烟灭,更使美人得到归属。无论是在更高层面的权力对峙中,还是在学校层面的权力争夺中,最大的胜出者都是牛伟光,因为他赢得了女人林老师的信任与青睐。权力斗争是男人自我的战事心事,然而女人从来都是影响权力斗争局势变化转化的催化剂,是核心斗争的对流线,甚至女人在权力争斗参与者真实的心灵里,是远远高于权力本身所给予的精神满足与精神肯定。

事实上在校长牛伟光的认知里,精神满足才是人生最高层次的满足。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有一阵我甚至觉得,一个人也可以不当校长不当昭支书,就这么把地球上的事指给另一个人看。突然,我听到我的身体里面一声响,炽热的岩浆在某处地方动了一下。整个世界从指尖移到了另一端。我的手肘抵触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我停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不获得权力,牛伟光只是劳作不息的工具性存在,何谈生命精神之享有?或许在他看来,“校长”是个好东西,地球仪是个好东西,它们作为好东西的意义不在于人们对权力的臣服,而在于让自己获得与林老师独处的精神时空。而牛伟光战胜马大林这一过程中所彰显的从容与智慧,才是打动与征服林老师心灵的关键所在。昭支书,牛队长也罢,荣委员,即便是耀支书,几乎都没最终的决定权,在年轻漂亮女人面前表现,大约是他们唯一的精神性生命。

毋宁说牛伟光与马大林之间是权力的对决,不如说是政治生命的对决;与其说是他们两个人的对决不如说是一帮男人关于一个年轻漂亮女人的混战,只不过牛伟光是最大的胜出者。这更是一种平静水面下暗流涌动的暗战,每个男人的战斗理由充分而十足:马大林为了获得更高的权力,在权力之上更大胆地去俯视林老师;昭支书否决耀支书的提议,完全不是从工作考虑,而是完全从林老师的立场去考虑的,甚至是为了赢得林老师的信任,更是为了在林老师面前显示自己的一言九鼎;似乎只有知识青年牛伟光的参与斗争的理由最为单纯,为了摆脱无休止的沉重劳作,然而正是因着这种目标目的的单纯,他获得了目标之外的更多。这一切,正是一个权力王国的司空见惯的常态,更是事件发展又溢出常态设定的渐变与突变。作为想摆脱轮回式劳作的单纯者,当然知道获得某种自由,依旧必须从权力拥有者昭支书那里求取。于是在真正的权力拥有者午睡时分,送去一双军用胶鞋和一瓶酒,这个过程或许语言纯属是多余的。脱离劳动,从事知识群体工作,这种愿望不算大,然而牛伟光最终得到却比这些要多得多。作为马大林来说,他的目标或许是远大的,甚至他为此所付出也远远超出了牛伟光,然而他并未得到校长这个“好东西”,他不甘心落败,企图抓住点什么,结果落得惨败身亡。甚至,那些明面的对峙与斗争还为彼此留有情面,而那些暗战是惨烈惊心,而在牛伟光这里完全升华为心战之巅,智慧者的游戏。

学群从开篇凝铸了以地球仪这个“好东西”为主线的权力质感叙事。地球仪作为意象,首先是权力的尊严与胜出,相对马大林而言;它更是精神世界的扩容与畅想。再者,权力是存在的建立与宣示过程,地球仪是这一过程所凝聚的结果。作为校长的牛伟光,在马大林面前是一个空架子,即便是昭支书宣布的决定,即便牛伟光用教鞭获得了昭支书的认可。于是新任校长用教鞭宣示权力之威仪,马大林受到了来自昭支书的严厉批评,只能选择屈服。再次,地球仪是新校长获得与林老师独处的无限精神空间的载体。第四,地球仪是新校长与马大林自己惨烈心战的着火点及终结点;第五,地球仪是新校长抱得美人归的意象性延宕。

关于权力、其质感及暗战心战至此,文本已经具备了较高的完成度,然而学群并没有止步,而是选择了从牛伟光本人之外的亲历者视角对同一事件进行了再次过程演绎。这更是凸显了这一事件所涉及人群各自的心思,亦是凸显了容易忽略却实际生发决定性的变奏。对同一事件从不同的视角视点进行叙事与直视,是法国“新小说”流派的创始人、电影大师阿兰·罗布-格里耶叙事创造,所不同的是,他所关注的更多的是物象,以物象去凸显人之内心波澜。学群的《好东西》运用不同视角重温权力暗战心战过程,更是揭示了牛伟光最终最大胜出的偶然与必然性——权力对决从来是智者的游戏,更是平衡人心的无声无形的心战,他更是成功凝铸了人之自由力的抵达,人类权力对垒的意识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