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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

守村人江守村与桂花的故事

发布时间:2022-08-18睡前故事 养生王
这名字是要跟一辈子的,不能乱取。江家老疙瘩就是这样。他叫江守村。“守村啊,还是你脑袋好使啊!用手拿着鸡腿啃,肚里有油,这脸上也油光发亮的。桂花得老稀罕你啦!”桂花是在村西头住的一个寡妇。十几个人的饭桌

这名字是要跟一辈子的,不能乱取。

江家老疙瘩就是这样。他叫江守村。

“守村啊,还是你脑袋好使啊!用手拿着鸡腿啃,肚里有油,这脸上也油光发亮的。桂花得老稀罕你啦!”桂花是在村西头住的一个寡妇。

十几个人的饭桌上,一个方头脸、胡茬纵横的糙汉子一脸坏笑地说道。

同桌众人听到后,也同样放肆地大笑起来。

守村却用力地咽下嘴里的鸡腿,又把剩下的放入自己的碗里。用油汪汪的手背擦了擦鼻子,很委屈地说道:

“你们不要坏我名声啊!我就是帮她家挖了一口袋喂猪菜,进去连一口水都没喝。我告诉你们不能瞎说!”

说完又拿起鸡腿卖力地啃了起来。

其他的糙汉子,则是完全把话题转移到了村西头寡妇桂花上面:

“那谁,前天进屋呆了半天才出来!啧啧!”

“那算啥,前天有人放羊时看到的。还有那谁和桂花,手都拉到一块儿啦!啧啧!”

众人又是一阵怪笑。

“你们不能坏我名声啊!”守村咽下最后一口鸡腿,义正辞严地说道。他有点喜欢人们把他往这件事儿上联系。

“不能,守村啊,我现在相信你啦!你真的一口水都没喝到,白搭上了一口袋野菜了。”

方头脸汉子认真地对守村说道。

“你咋还不信呢!我真的啥也没干!”守村喝了一口白酒,脸色有些泛红。

“你咋还没完了呢!刚才就逗你一句。你的兜比脸还干净,就是送一年喂猪菜,桂花也看不上你啊!”

糙汉子说的话重重地压在了守村的心上,他被憋得脸通红,一句话都不说了,只是低头不断地喝着酒。

今天老王家开了两桌席,守村也上桌了。

过去盖房子封房顶,需要的人比较多,一般一个小村子的男劳动力,都去帮忙。今天就是老王家新盖的厢房封顶。

守村知道了,主动帮助运土。

守村在生产队时,就一直当“半拉子”,就是当不了整劳动力用的意思。二三十岁时,干活也是磨磨蹭蹭,永远的尾巴尖。

一般人家有啥活儿,请人帮忙,也不爱叫他。活儿干不了多少,吃的饭能赶上两个人的了。

可有时候守村主动帮你忙,你也不能把人撵走不是?

这一年,守村都四十多岁了。村里的桂花在守了寡以后,这名声一直不太好,男男女女们都在传扬着她的闲话,人们一听这个话题,就津津有味,对于真假,没有人真正感兴趣。

这可能也是守村一辈子中,唯一的一次绯闻。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和女人不沾边的。家里面

拥有村里唯一的土胚房,屋里两代四个老光棍,注定没有人给他提亲的。

其实在合作化生产队的时代里,生活条件比较平均才对。没有人能弄明白,一家四口都是男劳动力的守村家,为什么那么穷。

老江头自己带着三个儿子,没能续上老伴儿,这个倒是说得过去。可几个儿子先后成年了,都错过了娶媳妇的年龄。

他们家斜对面的刘老汉重重地抽了一口自己的烟袋锅,小声地道出了玄机:

“老大的时候,人家要一个炕柜,两个大箱子,没有;老二的时候,人家要台缝纫机,没有;老三?老大老二都没有,自然也没老三的事儿啦!”

日子不知不觉地过去,最后一家人就剩下也老了的守村。

村里的地并不多。当有人外出打工后,很快就引起了连锁反应。村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出去打工了。

守村五十岁时,也被老乡带着出去了一年多。

回来后,人们差点儿没认出来他。瘦得如皮包骨一样,眼神呆滞,脸上总是有一道一道的黑色,像是没洗干净似的。

每当人们笑着说:

“守村啊,这一年多一定没少挣钱吧?”

守村马上就支支吾吾地走开了。

望着守村的背影,知情人嘴一撇:

“傻乎乎地,被骗到小煤窑干了一年,差点累死里面。这一年,比他几十年干的活儿都多了。”

“一点儿也没挣到钱啊?我听说下井的,不少挣啊。”

“他能活着,就是捡条命了。工资都让和他搭伙儿干的两个人拿跑了。找人家老板要,老板根本不认。你知道么,就这种小井,出现过不少害了人,然后去讹老板的。弄不好,带他去的人就安的这个心。可能因为什么事儿,没动手,就跑了。”

有人搭茬好奇地问:“他不是和咱村的人一起出去的吗?谁拿跑了他的钱啊?”

“是村里人带他出去的,可是到了工地,他啥也干不明白,人家最后就没要他,后来不知道在哪儿遇到的那两个人,把他带煤窑上去了。”

“哎呀,这守村,人太怂了!咋整!也行啊,就像你说的那样,捡了条命。”

“可不是咋地!他以后再也不敢出去了。守村,守村,咱这村子住的人越来越少。这守村啊,就替咱们守着吧。”

好在守村还有几亩地,他自己随便种种,也够一年吃饭了。

只是他种的地,总比别人差得多。人家都要用高产的种子和化肥,守村觉得留一两袋子种子,第二年种就行了。却不知道,现在的种子都是只能种一年的。

他的地,年复一年的,产量越来越低,只够他自己吃的。幸亏他后来做了五保户,一年还给点儿钱,不然他这点地,吃饭都成问题了。

回村一年后,守村渐渐地恢复过来了。只要没人提,煤窑里那一年给他带来的痛苦,似乎也忘了。

每天只要天好,他就会坐在院外的一棵大柳树下,那里有半片青石磨盘。有别人在时,他就坐着听别人聊天。没别人时,就躺在那里望天。

过去他很喜欢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的。五年前,就改了这个习惯了。

方头脸糙汉子每次提起这个,就会不屑地说道:

“桂花在那年嫁到外地去啦!守村再也看不到人家啦!”

这时,即使守村在场,他也不会说“你不要坏我名声啊!”这样的话了。

只是继续望他的蓝天,或者呆呆地笑着。

守村的寿数,是个吉祥数:66岁。

他是死在了自家炕上,人们觉得他是寿终正寝了:横竖一天也没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