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没了

摘要：老杨出了车祸，死了，村民议论纷纷，

　　 老杨死了，在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你一样没什么大的反应，因为生老病死很正常，更何况老杨今年已经七十多了，但是，当我得知老杨是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撞死的，心里还是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前段时间一起去县城我帮他买了车票，他还一个劲的跟我客气，一个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竟然摊上了这种事，不得不让人感叹人生无常。
　　 我们的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大多数都到江浙沪京打工去了，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像燕雀归巢，纷纷往回奔，留下来的都是小孩儿、老人，和一些热爱故土、不肯背井离乡、深信黄土里也能刨出金子的中年人。这几天村子里都在传播和议论这件事儿。有人说老杨是在看戏回来的途中，一辆发了疯的小汽车冲向人行道，直接把他给顶翻了，可怜的老头当场就咽了气。也有人说老杨横穿马路，货车司机避让不及把他挂倒了，虽然很严重，但当时他的意识还算清醒，还能讲话，司机打电话报警，救护车拉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虽然版本不同，但都证明了一个事实——老杨出了车祸，死了。
　　 王奶奶她们几个老头老太太来我家唠嗑扯闲篇，我捧几捧瓜蒌子招呼她们，这种瓜子是我自己亲手种的，味美壳薄，老人家都喜欢嗑，所以有事没事都爱往我家跑。大伙儿聊着聊着就聊到老杨头这件事上。
　　 王奶奶说：“他这人真命苦啊！三十多岁就死了老婆，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又当爹又当妈，这些年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另一个老太太接着说：“还好，养了个争气的儿子，考上大学，找了份好差事，娶了老婆，买了房子。”转脸又叹息道，“如果儿子不是心疼他老爹，硬是把他接到城里去，或许老杨头就不会碰上这档子事儿了，唉，谁能想得到呢？”
　　 “这人啊！没混头。该吃吃，该喝喝，填到肚子里才是你自己的。”说话的是张老爹，他今年七十四了，比老杨头大两岁，中午才吃了一碗米饭，两块咸鱼，因此觉得自己比老杨幸运，言语之间自然就多了几分幸福感。这样说着说着就偏离了主题，扯到日子该怎么过人这辈子该怎么活这个严肃而又庄重的话题上了。
　　 尽管现在的农村中小学都已经免费了，但是村里人还是心甘情愿花高价把孩子送到县城里去读书，谁让咱现在富裕了呢！村小学因招不到生源而倒闭了，校舍改成了村民活动中心，农闲的时候可以来这里下下棋玩玩牌吹吹牛B。王大哥约了几个老对手搓麻将，后来的几位只能趴在后面观战，顺便吸吸二手烟。王大哥扔出去一个“二饼”，说：“听说赔了20万。”
　　 对面的说：“怎么可能？我表姐她们村的那个老太太跟老杨的情况差不多，要四十万，最后讲到三十五万。”
　　 旁边的提高嗓门说：“那可不是一条狗，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最少赔五十万，少一个子儿跟他打官司。”听他口气好像法官是他亲舅舅，只有开庭，官司肯定能赢。
　　 村口有条河，河水不深，但很清澈，女人们都喜欢挎着篮子来这儿洗衣服，尽管家里有洗衣机，但她们总觉得洗衣机洗得不够干净。赵三嫂把床单放在水里摆了几下，提起来，放到青石板上，一边用棒槌使劲捶，一边感慨：“老杨真是个好爸爸，临死还给儿子挣了几十万。”我猜想，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可能在盘算着，老杨头为什么不是我公公呢？也在河边洗衣服的李婶提醒她说：“小声点，别让人家听到，尽管你说的是大实话，但人家听了会不高兴的。”
　　 改革开放三十年，发展速度最快的一个是交通，一个是通讯。没几天时间，村子里的人，无论在家里的还是在外面的，都知道了老杨的事，纷纷打电话表示慰问，并询问下葬的时间，好及时赶回来参加葬礼。
　　 老杨的葬礼办得很隆重。
　　 转眼就到了谷雨，农忙的时节到了，人们关心起农事来，老杨的事儿没人再提起。
　　 村东头慈眉善目的老杨就这么没了，短松冈上多了一堆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