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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缺失

发布时间:2022-06-17短篇小说 梁小彬
我和老公进城办完正事,老公肚子里总得捎碗附件才踏实。  中午,我们坐在面皮摊前叫了两碗面皮,我一边等面皮一边看马路边下班后步履匆匆的行人流动的风景。与面皮摊比邻的是西瓜摊子。树荫下翠绿的西瓜傲视着盛夏的酷热,人们急着回家的脚步却丝毫不肯在热


   我和老公进城办完正事,老公肚子里总得捎碗附件才踏实。
   中午,我们坐在面皮摊前叫了两碗面皮,我一边等面皮一边看马路边下班后步履匆匆的行人流动的风景。与面皮摊比邻的是西瓜摊子。树荫下翠绿的西瓜傲视着盛夏的酷热,人们急着回家的脚步却丝毫不肯在热浪蒸腾的马路上停留一下。卖瓜的汉子倚着四轮车,目光在来往的行人脸上游走,行人偶然的一顾便在汉子的眼里燃起些许期待,而接连离去的背影又让他不胜懊恼。南来北往的过客,回首转身之间,期待——失意——-期待……在买卖人的脸上变换着阴晴。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停下自行车。
   卖瓜人赶忙凑上前:“买瓜么?”
   女人说:“多少钱一斤?”……
   几句话后,西瓜放进了秤盘里。
   我们的凉皮也端上来了。
   找钱时,卖瓜的男人突然嚷嚷着:
   “妹子,你这是……这是你才付的钱,缺了一个角角啦。”男人两手展开一张缺损了少半张的百元钞。
   “我的吗?”女人吃惊地睁大眼:“我刚才给你明明是一张囫囵的呀。”
   “我才放进钱包里的,又没旁人买瓜,这张指定是你给的。”男人说:“你给我时卷着来么,我也没仔细看呐。”
   女人说:“我的钱我还不知道吗?上午出门我在家只拿了一张一百元的票子。给到你手里明明是张囫囵的么,咋一会儿就少了一个角呢?这倒怪奇!”她急得额头滚下汗来。
   男人也急了:“你、你、你这女人怎么昧着良心说话呢?你看看你兜里,是不是拿错了?”
   这年头,偷梁换柱的事多了。我们不是也常常被一些假币困扰着吗。虽然人民币不断更新着它的防伪功能,而即使再先进的验钞机面对不法分子的作弊手段也总是逊色一些。
   因不知个中原委,我们不便插嘴。
   我对老公低语:“你觉得是谁捣鬼呢?”老公愤愤地说:“那还用说?肯定是那个男人看见人家老实骗婆姨们呢。”
   在太原经营搬家公司时的一件事又浮现在我的眼前:那天中午没面粉了,听到楼下传来卖面粉的吆喝声,我忙趿拉着拖鞋跑下楼,买了一袋面粉。我是实在人看到那个汉子从楼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把一袋面粉扛上楼,心里过意不去,给他倒了杯开水。随后,拿了一张百元票给他,那人找了我零钱,他刚刚转身,他说我的钱是假的,我觉得很愧疚,忙接过来不好意思地说:“真是没操心,我不是故意的。”可是,那人走后,我才发现他把我的钱掉包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看着那女人一脸无辜的样子,的确是实诚人。
   这时,卖瓜的汉子对女人说:“你看看,再仔细看看你兜里。”
   女人把上衣和裤子的衣袋全翻了出来:“我记得一清二楚,你还是看看你的钱包吧,这张钱绝对不是我的。”
   男人指起咒来:“要是我骗你我不得好死,走路让车撞了,下雨让雷劈了……”
   女人冷笑着制止:“罢、罢、罢了,不就是一百块钱吗?俺是信主的,心平过得了海,算我倒霉得了,犯不着为一张纸把你的命搭上。”
   说完,她还给男人找下的钱接过缺损的一百元,秤好的瓜不要了,头也不回地悻悻而去。
   卖凉皮的大姐和我鄙夷地望着那女人的背影,我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肯定是她心里有鬼,若不是她的破钱,怎么就肯认了呢?”
   卖瓜的汉子接着说:“这女人脸皮比平遥城墙还厚呢,人不本分还装作一副受屈的样子……”
   那汉子好不容易盼来一个顾主,却碰了一脸灰,心里不爽,收拾摊子,整理自己的钱包。
   是的,拿假钱坑人的事我还碰到过一次。乡下人结婚要做喜庆鞋垫,集上便有了画鞋垫的行当,虽然,画一副鞋垫一元,女人们没有其他事做也就在集上摆个摊赚几个称盐打醋的零用钱。我在家照顾孩子,还要给修理工做饭,因为会画几笔,常常有乡亲们拿鞋垫让我画。后来我在我家的门面上挂了一个画鞋垫的条幅。不久,就来了一桩‘大’生意。
   一天,一辆小面包停在我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三个男人,他们径直走进我家,说是要画鞋垫,我说我手边家务忙,要画得把鞋垫放下,过一两天再来取。一个男子说也不用急着画,他们是经销鞋垫的,要画好多呢。他们提议先拿我的一副鞋垫做样品,要我和他们签个合同。我说行。他们放下一百块钱,我找了玖拾元,我埋头写字的时候,一抬头发现人已经溜出门了,画好的鞋垫还在,反应过来一看,他们给我的是假币……
   我们吃着面皮正在想那件事。突然,汉子跺着脚说:“这、这、这,这可咋办呢?”
   “咋地了?”我们向他望去。
   “嗨,在呢、在呢,是拉链把钱扯破了,这个角在我钱包里呢。”他唉声叹气地搓着手:“唉,冤枉人家了,冤枉人家了,刚才就没有看看我的包。”
   我们一起向女人消失的路上眺望着,那少半张纸币烫手似的,在汉子哆嗦的手里抖动着。
   懊悔和内疚似乎比马路边的热浪更酷热难耐,灼痛了每个人封闭而久违的良知。强力的自我保护意识,让人与人之间多了隔膜,少了信赖。钱之缺损尚可找回,信之缺失何以为补?毕竟我们习惯于彼此戴着厚厚的盔甲相面对很久了。
   “红衣服,是她,她返回来了。”我远远地看见骑车的女人。
   女人下了车,男人如释重负。他赶忙迎上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我不该误会你的。”
   女人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就寻思嘛,你不像骗俺的。倒不说这一百块钱了,好像俺是骗人的。”
   “对不起,对不起!”
   “俺心里这就敞亮了,这就敞亮了!”她抹着泪花。
   男人说:“要瓜不要?”
   “要,要。”
   男人给红衣女人装好西瓜,放在筐子里。他又拿了几个甜瓜给女人,女人谢了男人的美意,说什么也不要。
   天依然很闷热,我脸上似乎拂过一抹清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