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麻木
快过年了,说酒麻木的几个故事,供你郎们一乐。免得你郎们吃多了,滞在肚里喊肚子疼。
酒麻木姓褚,云梦人。一生爱好唯有酒了。
爱好到个么程度呢?爱好到连睡瞌睡,都要枕着个酒瓶子了。
别个知悉了,问,不能不枕?蛮硌脑壳。
酒麻木叹口气,答道,唉,我也想啊。可是睡不着嘚。
这酒一喝多,自然就要钱了。酒麻木家境本就不好。经他这一折腾,就更加的不宽裕了。
老伴恨恨地说,你就不能不灌那黄浑汤?你看把屋里搞的?比那水洗了还干净。总要跟伢们留下点么家嘚。
其实,也已没得么家留了。也只前后几棵粗壮的大树了。酒麻木几次想要卖了换酒喝。老伴都没有同意。除此,就是三间已破旧的大瓦房了。可那也已被伢们占去了。酒麻木与老伴蜗居在厨房的个小茅屋里了。
酒麻木一想,也是。也该留点么家了。于是,酒麻木就不再喝酒了。家里也不再闻到冲鼻子的酒香了。天地从此似乎也一片蔚蓝了。酒麻木也觉比以往轻闲多了。说话的口齿也比以往清晰多了。
老伴见了,眼都笑眯了。
伢们见了,却用一双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家父母。搞不清这两个老人,都在搞些么家鬼名堂了。
第一天,酒麻木觉得,没得么家。还跟人有说有笑。
第二天,酒麻木哈欠连天。少了些言语。人看着也蛮精神。
第三天,酒麻木开始萎靡不振了。言语干脆没得了。
第四天,酒麻木亦如打摆子,浑身颤抖个不住了。
第五天,酒麻木起不来床了。又开始说胡话了。
第六天,酒麻木眼也直了。开始抓耳挠腮了。犹如猴子。
第七天,酒麻木只有进气,没得出气了。
老伴见了,自是放出悲声了。
这一下,家里家外的人都涌进来了。
伢们见了,也已六神无主了。跟着自家姆妈,哭泣起来了。
这时,从人众中走出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来。老头见了,竟是哈哈一笑,大声说,莫哭莫哭。我有一宝,保他起死回生。
众人见了,也都认得,就是塆子里有名的酒疯子。平时说话,也是天一句,地一句。说出的话,一般也没得哪个听。但,这个时候,不听也要听了。
只见酒疯子掏出个瓶子,放在酒麻木的鼻子底下晃了晃,又打开瓶塞,一股酒香顿时弥漫房间了。
众人睁大眼睛,看着。就连那哭泣的人们也都忘记哭泣了。
这时,就见酒麻木的鼻子动了动,又睁开了眼睛。样子显得还蛮虚弱。正四处搜寻哩。终于见到鼻子底下的瓶子。酒麻木一把夺过,猛地弹起,仰头猛灌。灌完,长长地哈了声,大叫,好酒。好酒。
人也比刚一刻,精神多了。
酒疯子见了,大喊,我的酒。我的酒。一把夺过,挤过人众,跑了。
酒麻木一见,猛地跳起,追出去了。
身后,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从此,酒麻木又可喝酒了。
酒麻木有三个儿子。都已成家。
一天,酒麻木收工回家。看着大媳妇,说,跟我搞十碗菜来,放到磨子上,我洗了好喝酒。
大媳妇听了,瞪了眼酒麻木,心想,这老头说胡话了。十碗菜么放到磨子上。那磨子才多大?于是,就没有理会酒麻木。
酒麻木见了,哼了一声,转身坐到一边,抽烟去了。
从此,酒麻木再也不待见大媳妇了。
这时,二媳妇回来了。
酒麻木又照前话说了。
二媳妇笑了笑,说,好好好,你郎快去洗。洗完了,好来喝酒。
酒麻木将信将疑地洗去了。
二媳妇见酒麻木来了,端出酒和菜来,放到磨子上,恭敬地说,你郎喝吧。
酒麻木见了,自是眉开眼笑。
原来,二媳妇搞的是盘韭菜炒鸡蛋。这不就是十碗了?
从此,家里再有么事,酒麻木只和二媳妇说了。
酒麻木有个习惯。一餐饭吃完,见还有剩下的,酒麻木见了,筷子一转,说,下一餐下酒。
大媳妇二媳妇听了,自是安置好了。等待酒麻木自去用了。三媳妇拐些,可不管这些。三媳妇见了,照吃不误。
酒麻木见了,大觉无趣,想想,觉得路越走越窄,于一天半夜起来,悬梁自尽了。
酒麻木也就此走完人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