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狗

我们家属院有个老太太，姓张，名秀兰，今年已是八十五岁高龄，有一儿一女，老伴在孩子不到十岁时就去世了。
　　 张秀兰年轻时上过夜校，那个年代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了，她不但长得好看，而且还很能干，为人豁达开朗，人缘极好，被举荐到市医院学习医生。
　　 结婚不到十年，丈夫就得了不治之症撒手去了，后就再也没嫁人，因为她不想给孩子找继父，所以自己就担起了母亲和父亲的双重角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一对儿女养大，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了。
　　 张奶奶退休前是妇幼保健院的接生婆，听说还当过主任，现在退休工资三千多，生活应该没有问题，可不幸的是老太太患上了痴呆症，有时糊涂有时清醒，而她又是个不安分的人，在家待不住，喜欢和人交往，尤其见了小孩那个亲啊，可能她以为这些孩子是她接生的吧，恨不得抱住孩子不让离开，常常是弄得小孩有意地躲着她，大人也有点小尴尬。
　　 老奶奶虽然脑子有点不大好使了，但性格没变，照样见人非常热情，见了谁都笑哈哈地打招呼，即使她不认识你。
　　 据说张秀兰的女儿对她颇有微词，嫌她妈偏心，把房子给了她弟弟，把存款给了她。她觉得自己的妈妈没有一碗水端平，因为房子如果拆迁会得到一大把赔偿金。这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女儿始终耿耿于怀，现在母亲已经八十五岁高龄，就为这她很少回家看望自己的老娘。
　　 那天我听见张奶奶和儿子吵架，内容好像是钱的事。老奶奶说儿子没给她，儿子就说给她了，说给她打入银行卡了，到底给没给恐怕只有她儿子最明白。再说，我就想啊，这老奶奶还能自己去银行取钱吗？
　　 别看张老太有每月三千多的退休金，穿的衣服就一个款式，因为我感觉她似乎就从来没换过衣服，自始至终就穿哪一身灰白色的上衣，衣服上的灰厚厚的一层，铮明瓦亮得，从没洗过的样子。每次见到她都是从小摊上买俩火烧提留着回家，这可能就是她一天的饭吧。
　　 今年老太太的痴呆越来越严重了，脸上的肉成灰黑的了，瘦得只看见颧骨，也不会笑了，还整天愁眉苦脸欲哭无泪的样子。有时候出门是清醒的，回家时就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一天这院里来了一辆警车，警车上坐着张老太太，警察说大娘迷路了，但她能说出自己住的小区名字，于是就把她送回家了，并嘱咐他儿子以后要注意，别让她独自出门了。儿子说“一定”。
　　 从此，我就再也没见到张老太太了。不过也有人看到过，说路过她家门口，看见老太太趴在门缝里往外瞅。
　　 话说张奶奶的儿子，已经六十左右的年纪，我也不知他名字叫什么，咱就叫他张二吧。从我认识这张二开始他就不上班了，可能是退休了吧？
　　 张二说话嗓子虽有点沙哑，但音量很大，他有一个比他漂亮和干练的媳妇，他很爱他的媳妇，他媳妇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他媳妇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
　　 张二养了一条白色的小狗，还给狗狗穿上了一件很漂亮的花衣裳，每次看见他都是牵着小狗在外面溜达，也经常看见他两口子和小狗一起散步，有说有笑的，特别是对小狗爱护有加，走几步就回头看看，很不放心的样子。狗毛雪白，油光放亮的，看样子他的主人对它照顾得真真不错，最起码是每天都给它洗澡的。最不难看出的是狗的衣服比张老太太的衣服干净上一百倍。狗的脸也比老太太的脸干净上一百倍。
　　 狗狗吃得也不错，那天张二拿着一个包装袋和路人炫耀“这袋狗粮七十多元啊”
　　 每次看见张二牵着狗把面前走过，我就会有点恨恨的感觉，心想，这厮要是能把你娘当成你家小狗养也好啊，如果经常领着你娘在外面溜达溜达，陪她说个话，凭那么精神的一个老人也不至于患痴呆啊，一下让我想起了前几年网络上流传很广的一句话“儿啊，娘想做你家的一条狗”，不知张老奶奶是否也会有这想法。
　　 前些日子听人说，张老太太被张二送养老院了，我想，张奶奶是享福去了，最起码脸和衣服就不会有那么多灰了吧？还有那么多陪着和她啦呱的同伴，脸上一定会和从前一样见人就笑哈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