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见闻】摄“空”（征文·微小说）

摘要：打开窗户，望着走远的王科长，总经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哼，你敢摄‘空’，我让你腾‘空’……”

那是一九九六年的一天中午，很少串科室的总经理没敲门，径自走进公司宣传科。“总经理好！”全科室人员放下手里的活，齐刷刷起身恭迎。
　　 “啊、啊，大家都坐吧！”总经理面带笑，说着温和的话，打着手势招呼大家坐下，轻挪两步到了王科长办公桌前。
　　 “总经理，您有啥安排？请指示。”处事圆滑、头脑灵活的王科长，当着科室全体人员的面，故意挺起胸脯，话语响亮。
　　 总经理笑笑，说：“是这样的，明天省公司来个考察组，是个非常重要的活动，事关咱公司争取专项经费的成败。你安排一下，备足胶卷，明天一定多拍摄几张领导在现场的照片，一是留作资料存档；二是我还有其它重要用途。对了，这次省里来的领导特别安排不让记者跟随，只允许单位内部拍摄留资料。你一定要负责安排好，千万不可麻痹大意误了事。”
　　 “行！总经理，您放心吧，这次我亲自出马，绝对错不了事。”
　　 送走总经理，大家长吁一口气。总经理突然来科室造访，起初大家还以为是查岗呢？
　　 王科长凡事善于揣摩领导意图，他从总经理亲自来科室安排、以及他说话的语气和表露出的神情判断，这次活动非同一般。他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总经理安排的事，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拨通图片社宋经理的电话，让他务必尽快送来十个“柯达”胶卷和十节照相机专用的五号电池。
　　 王科长是学摄影专业的，不但摄影是他的强项，文字功底也很深厚。在全市摄影圈里大有名气，还挂着市摄影家协会秘书长、省摄影家协会理事的头衔，作品多次获过大奖。
　　 第二天，市公司的领导轻车简从，亲自陪同考察。现场，省、市公司的领导与被考察单位的同志亲密接触，见面握手、沟通交流、谈笑风生。
　　 看到红光满面的总经理入了镜，正给省公司的领导介绍情况时，王科长自信有加地走向前面，迅速端起挎在脖子上的照相机，摆动灵活的肢体，“闪、转、腾、挪”选好最佳位置，表情专注认真，内行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行家。
　　 “好！”王科长旋动调节好相机光圈，选好最佳场景，心里暗自得意。
　　 随着“咔嚓”一声按下相机拍摄的快门，王科长“啊”的一声，惊出一身冷汗。随手摸遍摄像包、衣兜，心里惴惴不安：“不好，这昨晚李副科长较劲和自己拼酒喝高了，这是要误大事啦！”
　　 他用手背频频蹭着额头的冷汗，抬头时，恰巧遇上总经理投来的赞许目光。他明白，这是总经理为他刚才选择的拍摄角度和他展示的拍摄绝招报以赞许和鼓励啊。
　　 王科长虽然心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依然沉着冷静，不停地选择最佳拍摄角度，“咔嚓、咔嚓”拍了许多现场活动的镜头。
　　 考察活动结束，回市里宴请省公司领导的路上。
　　 “好！”总经理还对王科长出色的表现竖起大拇指，并安排：“下午三点，省公司领导返程前，一定要把照片洗出来。”
　　 “放心，一定，一定误不了事！”处事老道的王科长面不改色、拍着胸脯打保票。
　　 饭没去吃，王科长急匆匆直接去冲洗照片。路过一家超市时，他还特意买了一条“555”牌香烟，胸有成竹进了图片社。
　　 大约半小时，王科长离开图片社时开了一张冲洗照片的发票，马不停蹄赶往宴请的宾馆。
　　 到了宾馆，叫来总经理办公室秘书，王科长一反常态“哼嗨”不止，晃着手里的发票焦急无奈地说：“你看、你看，越急越出岔子，怕总经理着急，到了宾馆才发现拍摄的照片连同胶片忘在刚才送我的三轮车上了，唉！一会你告知总经理一声，我必须马上去找那辆三轮车，找回照片。”
　　 “你，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去给你弄几个热包子先垫吧垫吧。”
　　 “呀呀，顾不上了，总经理那就仰仗你多美言吧！”话没落地，王科长一路小跑……
　　 听了秘书汇报，总经理先是一惊：“这？我还特意安排他这次活动的重要性，咋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省公司的领导马上就要返程，唉！看来……”
　　 没找回照片，第二天，王科长请了病假，当医生的妻子叹着气说：“他因着急上火，多年的老胃病又犯了，躺在床上疼的“哎呀”不止，一天不吃不喝。”
　　 第三天，王科长来单位，首先去了总经理办公室。没等局长开口，他捂着肚子、一脸沮丧、捶胸顿足，说：“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大意失‘荆州’啊，照片丢了，误了您大事，请求总经理处分吧！”
　　 总经理本想发通火，看他狼狈的样子，吞口唾液忍下来。缓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嗯嗯，是我催要的急了点，不能全怪他。丢就丢了吧！这教训很深刻！不能有下次。对了，身体怎么样？”
　　 “谢谢领导关心，无大碍，无大碍。”
　　 一周后，宣传科副科长小李悄悄溜进总经理办公室，向他神秘耳语：“总经理，那次活动王科长要的十个胶卷一个没动啊，图片社的一个熟人说……”
　　 总经理心想：“哼，是这样？可恶！”表面却声色不露，轻轻拍拍小李的肩膀说：“小李副科长啊，这个事你很负责任，能做到一查到底，弄清事实真相，不简单，是个能指靠的好同志！不过，到此为止，谁能不犯点小错误，是吧？千万不要追着不放，到处再传播，你……明白吗？”
　　 “是是，一定不传播！可，明知没胶卷，他咋还摄“空”？”小李似有所悟，知趣地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王科长在其位不作为，明知没胶卷，故意还摄‘空’，啥心思？”一时间，风言风语风一样飘进公司的角角落落。
　　 ……
　　 “嗯嗯，老同志了，我绝对相信你的为人。不过，避避谣言，心里静啊。”总经理代表公司给王科长谈话。
　　 “唉，可，我？”
　　 “我明白，你心里憋屈，是不？”
　　 “这？”
　　 “嗯嗯，你这不是胃病犯了吗？顺理成章请个长病假，我马上批。”
　　 “那？科里的工作……”
　　 “好好在家养病吧！放宽心，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是不？工作的事，公司会慎重妥善安排好。”
　　 “那好，那好。”走出总经理办公室，颓唐的王科长做梦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离开公司时，他谁也没给打声招呼，就跌跌撞撞回家了。
　　 打开窗户，望着走远的王科长，总经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哼，你敢摄‘空’，我让你腾‘空’，玩阴招，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