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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秋殇

发布时间:2022-06-30短篇小说 折爱东
傍晚时分,老田坐在门洞,一个劲地吸烟,一脸苦相。猛地磕出烟锅里残留的旱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这老天瓜了么……”  “死鬼,这么大的雨你死在外头干啥?感冒了又要害人,哈不进来!”老伴的喊叫的声从房内传出。  “噢…回来了。”老田若有所


   傍晚时分,老田坐在门洞,一个劲地吸烟,一脸苦相。猛地磕出烟锅里残留的旱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这老天瓜了么……”
   “死鬼,这么大的雨你死在外头干啥?感冒了又要害人,哈不进来!”老伴的喊叫的声从房内传出。
   “噢…回来了。”老田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头也没抬就猫着腰往屋里走去。
   昏暗中,老田跪在炕上,目光移过电视屏幕,瞅了一眼地上唠唠叨叨的老伴,又装上一锅旱烟猛吸几口,火光照亮了他的一脸沧桑。
   “我说老头子,龙龙媳妇都闹了四五趟了,咋办呀?”老伴唉声叹气地说道。
   “能卖的都卖了,就剩地里那些玉米,这不天在下雨吗,还能咋办!”老田吸了两口烟,接着又说:“一套楼房要三四十万哩,把咱俩的老骨头砸碎卖了也不值个零头,就那十来亩玉米,今年让冷子打了一回,又遇上多年不遇的高温,你说还能卖几个钱?”
   “要不,天晴了叫收饲料的人再来看看,多少再加一点卖了算了,还有那两棵老柏树,干脆也卖了去,能添一点是一点。”
   “你胡说啥哩,卖了咱死后睡哪去?活着咱没睡过弹簧床,死了咋说也得睡一口好棺材。”老田气呼呼地挪了挪身子,烟锅在坑上“叭”的一声,星大乱飞。
   “你激动啥哩,人家兰兰可撂下话了,不买楼房,就离婚。”老伴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她说还要把孙子都带走啊!”
   听到这话,老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帖在墙上的孙子获奖证书,半天没有吭声。
   老伴关掉了电视,顺手把桌子上一杯泡好的茶递给老田,说道:“少抽点,你看这一屋子的烟味,谁受的了?”
   老田喝了一口,终于又开口了,“天大的事有我哩。”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明天,我就去找几个老同学借钱,他们前几年在北京打工,手里都有钱了,家底都厚实着哩。”
   “哦,能行吗?”
   “能!安心睡觉吧,明一早我去城里看看孙子,然后就去找他们借点钱。”
   第二天,老伴起的很早。吃过早饭老田拿了一把雨伞,提着煮熟的鸡蛋和玉米棒棒匆匆地走了。
   中午时分,雨小了许多,补习班的门口围了许多接孩子的人,老田站在一旁的石台上还是一眼认出了孙子。
   “乐乐,快过来,想爷爷了没有?”
   “想…,我都好久没回来了,你咋才来看我呀。”乐乐嘟着嘴揪住了老田的一头白发。
   “爷爷忙,爷爷忙啊,爷爷做梦都想来看乐乐哩。”老田深陷的眼窝满含泪光,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孙子,“乐乐啊,爷爷天天想你哩,一有时间就给你爸爸打电话,可你爸爸手机这段时间总是关机!”
   “爷爷,你真笨啊,你不知道吗?我爸换号了”……
   老田心事重重,为了省钱一个人走在回家的山间小路,手里紧紧地攥着孙子刚写的纸条,雨越来越猛。他想起儿子考上大学那年秋天,自已冒雨卖光了家里所有粮食才凑够学费,第二天送走儿子后,自己和老伴就去了本乡邻村的砖厂打工。一阵冷风吹来,耳边又响起儿媳兰兰的谩骂声:“老不死的东西,一辈子给儿子连个房都买不起,咋还有脸活着呢!”
   老田低头看了一眼那一串已被雨水浸湿的电话号码,感觉特别陌生。眼前一黑,谁知,脚下一滑……
   几天后,儿子田大龙一身孝服跪倒在老田的遗体前,热泪滚滚,哭喊着,“爸啊!你……”
   “爸爸呀,爸爸…!”儿媳兰兰头顶一袭白纱也跪在一旁干嚎,声音不是太大……
   雨,凄凄沥沥,一片泛黄的树叶轻轻滑落,正好掉在乐乐头上,乐乐哭了,很伤心……
   ——陇上行
   2017.8.21.古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