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算 账(小小说 )
送完葬,大家往回走。队伍蜿蜒数百米。
年青人脚步利落,已跳上车。年老体弱的只好慢慢移动。
老大腿脚不便,拄着拐,险些摔跤。老三,老四忙搀扶他下山。
奶奶一百零三岁离世,属喜寿。一路上都不住念叨奶奶的好。怀念深切,唏嘘不断。
孩子们少了往日的嬉闹,抑不住哽咽。含泪望着坟墓,脚步沉重。
没人喧哗,整座山像沉寂在失亲的悲哀中。
突然,老四嘶着喉咙吆喝:“大家传告一下,咱家人下午都到大哥家,有要事相商。”
父母不在,长兄为大,名正言顺。
老二月娥,发出不同声音:“树倒猢狲散,还聚什么?”
大嫂被儿媳搀着,反唇相讥:“就你出花道样,格路!”
月娥见众人都不吱声,嘴里嘟囔:“总是老娘的住院费,丧葬费,要报账分摊。”
有人撇嘴,有人挤眼。虽不言语,各揣心事。
下午,大家来到大哥的客厅。寒喧照旧,气氛沉闷。
大嫂的孙子,烧水端茶招待着。
月娥扳着脸,端坐一边。
见人到齐,老大手里捏着一叠纸,干咳一声,开了腔:
“娘病了两个半月,大家都尽了力。付出很多,我谢谢大家。”
有人嚷嚷:“自家老人,应该尽善尽孝,不用客气。”
不少人随和:“是啊,是啊。”
月娥插嘴说:“家里的账,你兄弟爱怎么算就怎么算,与我无关。”
老三的儿子说:“姑姑此言差矣,宪法规定,男女平等,都有抚养权和继承权。难道女儿就不管老人?”
月娥呵斥他:“老一辈事,你没发言权。我是家中唯一女孩,六岁便站锅台做饭。砸开河冰洗衣服,手肿得像发面馒头,还要拾鸡屎。为了养家,十五岁便进厂,争钱贴补家用,供两弟弟上学。后来工厂搬到四川,我离开家。但我一直寄钱养家。父母养我十五年,我养父母二十三年。我谁也不欠!”
老三的儿子说:“姑姑说得太离谱,过去没条件,都得干。谁家都这样。你不该这样叫真!再说,没有上辈,那有我们?养育之恩能算清吗?”
月娥火冲冲地:“你懂个屁!你们都有车有房,忘本了,昧了良心!”
三哥的女儿插上来说:“姑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们弄不清,也不想弄清。你说你贡献大,好像我们这些人什么没干,都靠你养活。我声明,从我记事起,是靠我爸我妈工资维持生活,我也打过工,没沾你光。子女帮助家里是本分。什么年代了,还翻老账?太不与时俱进,没劲!”
月娥被她顶撞得无活说,生气地瞪眼朝她翻白。
老大有意再干咳一声,镇一下场,开言道:“我将发票整理好,张贴出来,随大家监查吧!我就不报明细了!母亲为了子女,省吃俭用,从不为子女添麻烦。这次住院,国家政策好,报销大部份。加上母亲平日积攒的连本带息,收到的白份钱,扣除住院费,殡葬化用,还剩一万七千八百四十三元。大家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理?”
老人无工作,积这么多钱?都感到吃惊。会场活跃。
月娥来了精神,建议说:“老妈存的大都是我的钱,归公我也不计较,那就按贡献分吧!”
老四说:“老妈含辛茹苦将我们拉扯大不容易。我们没什么报答,就用这个钱,将坟墓铺上大理石,竖上碑,弄好一点,表表咱的爱吧!花不完,就缴公墓管理费,绿化费吧!”
话落音,不少人拍起巴掌。
月娥扳起脸说:“那行,我不要多,四一二十二,把我的那份给我,其他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月娥女儿抢白说:“妈你把钱看得太重了,你缺钱,我有!”
有人在议论:“看重钱,贡献肯定有限。”
“老奶奶提起她就抹泪,咽气也不想见她。”
……
老大把拐杖触地咚咚响,严肃地说:“你工作早,付出很多,大家不会忘记。活这大年纪,还不如个孩子。总觉得大家都欠你的。你养父母,父母生了你,辛劳一生,也没少付出。父亲母亲每天烧、洗,带孩子,拣废品卖。没有他们,那有咱们?如果处处斤斤计较,那一家人的亲情,还能维持吗?”
月娥女儿说:“大舅说得对,钱有数,情无价。别老把自己看高,总认为亏了。那次若不是大家坚持将爸送医院,凑钱开刀,也不能多活五六年。亲情比天大,应知感恩。”
月娥女儿的话,有人欢呼,有人拍起巴掌。
月娥理亏,但倒驴不倒架,仍气势汹汹没话找话:“仗着人多,说不过你们。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是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随你们怎样处理!”说完,硬拉着女儿悻悻而去。
2017,8,23蠡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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