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有奖金”征文】相约，在春天（小小说）

摘要：在小溪旁边的高地上，小乐的坟墓上放满了花环，若兰和雅君慢慢地蹲了下来，身后，唰地蹲下了一大片……

　　 一
　　 一切想像，在王小乐进入学校的刹那间轰然倒塌……
　　 破破烂烂的院子，几间低矮的瓦房霉着脸瑟缩在那里，房瓦斜七竖八，似散兵游勇；玻璃窗空空荡荡的，如盲人深陷的眼窝；一根木杆扯着褪色严重的国旗，孤伶伶地立在坑坑洼洼的院子中间……
　　 走进教室，他瞬间石化成了一尊雕像，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砖头和石块，宛如裸露的白花花的骨头，风钻过墙缝，凉嗖嗖地扯着小号；黑板缺了老大的一个角，课桌竟然是垒在石块上的长木板……
　　 他呆在那里，木偶一般，脑袋像被什么东西挖空了似的，只印着几个孩子期望却又茫然的白亮亮的眼……
　　
　　 二
　　 “我今年五十八了，是坳子口小学唯一的教师，因为动手术，我不得不离开校园，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醒来，我真怕我醒了，学校没了，孩子散了，谁能接替我？不要让他们早早地离开学校……”
　　 王小乐、李雅君、米若兰都是被网络上的这段文字所吸引了，三个年轻的大学生被感动了，相约着从不同的地方来到了这里。
　　 小学校突然之间热闹了起来。
　　 小乐指挥着孩子把空着的教室收拾干净，雅君和若兰让孩子们领着到附近村落里家访，家长们看着从都市里来的两位女孩，听着她们的叙述，眼里都带着泪，使劲地点着头，一个个把下田割草上山挖药的孩子送回了学校。
　　 村民们约好似的聚到了小学校，破瓦换掉了，玻璃换好了，脱落的黑板修补完整了，他们从自己家里带来了水泥和石灰把教室的内墙重新刷了一遍。坑坑洼洼的院子整平了，院子四周的杂草清除了，有人把那根木头杆子放倒了，刷了一层油漆……
　　
　　 三
　　 很快，按照小乐的建议，村民们垒起了乒乓球台，并且伐倒了两棵树，立起了简易的篮球架。一个周末，若兰和雅君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下山到县城买来了乒乓球、羽毛球、跳绳，更让王小乐惊喜的是，她们还专门买回来了一个足球。
　　 每到下午，若兰和雅君就领着女孩子们学习舞蹈，孩子们乐得就像春天的花蝴蝶到处飞舞，又像一只只小麻雀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小乐呢，带着几个男孩子在院子里踢足球，孩子们光着脚丫尖叫着追逐嬉戏，一个个累得像个小泥猪似的。这个时候，校门口总是有成群的村民围着看，看着玩疯了的孩子，听着他们的尖叫和欢笑，他们也咧着大嘴笑着，满脸开成了一朵灿烂的花……
　　
　　 四
　　 这条中午，小乐和若兰坐在小溪旁边的大石头上，暮春的树叶，润润的，酥酥的，好像故意要把人的心化成了一汪春水。溪水叮叮，溪边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繁花嫩叶当中，小鸟儿在啁啾啼鸣……
　　 “小乐，你后悔吗，为你当初冲动的决定？”
　　 王小乐看了若兰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后悔倒谈不上，但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还有这么的孩子生活在这大山围绕的世界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实验室，没有塑胶操场……看着这群大山深处的孩子，我真想哭……”
　　 若兰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曾经骄傲地认为自己是布道者，是自己的到来给这些山里的孩子们打开了一扇窗口，给孩子们的内心播下了走出去的梦想，但我突然发现，在给孩子播种梦想的同时，这些山里的孩子也告诉了我一些东西……”
　　 “我要走了，小乐。”小乐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长久地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双手里。
　　 “你准备留在这里吗？”若兰的心突然紧张了起来。
　　 “没……还没想好……”小乐抬起头望着远方，目光里充满了茫然。
　　 “但是，若兰……”小乐顿了顿，看了看若兰，说：“孩子们刚得到了学习的快乐，我不忍心看他们失望的样子……我答应过，明年春天，我会带他们到山下的学校去看看，看看山外的样子……”
　　 “明年春天我会回来，一定……”
　　 太阳渐渐落下去了，夕阳照着若兰和小乐依偎着的身影……
　　
　　 五
　　 当又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某一天，若兰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又回到了山里。
　　 当她进入学校的时候，她吃惊地发现，比她离开大山还早一个月的雅君竟然也来回到了这里。
　　 雅君看到若兰的瞬间，两个人都像呆了一样，泪水一下子蒙住了两个人的眼睛……
　　 雅君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若兰，泣不成声，“你到底是来了，兰，是为了小乐的约定吗？”
　　 “是……”若兰擦去了雅君脸上的泪水，说：“你呢，又为了什么呢？”
　　 雅君没有说话，她拉着若兰的手走出了学校，边走边从小路旁边摘着不同的野花，一会儿就扎成了两个小小的花环，在她们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一群孩子，还有闻讯而来的村民，他们也像她俩一样，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刚刚扎好的花环……
　　 在小溪旁边的高地上，小乐的坟墓上放满了花环，若兰和雅君慢慢地蹲了下来，身后，唰地蹲下了一大片……
　　 原来，小乐在若兰走后的夏天，在接孩子上学的路上突然遇到了山洪，他奋不顾身地救起了两个孩子，却让自己的青春长眠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