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行者

摘要：献给那些为家庭辛苦奔波的大老爷儿们，向他们致敬！

晓晨睡意正酣，忽然一阵敲窗的繁杂声将他从梦中唤醒：“师傅醒醒，倒一下车，该卸你的货了。”
　　 晓晨应承着，忙从车厢里钻出来，大西北的风如同刀子，吹得脸生疼，晓晨打着冷战，急忙地爬上驾驶室，稍稍缓了口气，便有条不紊地打着方向盘，一会儿工夫将车尾放到了仓库门口。装卸工忙着卸货，晓晨从身后的下铺上操来一件旧棉衣，将自己裹住，蜷缩在驾驶座里，闭上眼睛。没有睡意，他依然懒得动弹。他凌晨两点多就来到这里了，看到仓库前排满了等着卸货的大车，他也不着急，钻进了驾驶室后面的铺位上，乘机休息一会儿。大西北的天气太冷了，大风透过车门钻进车厢里。晓晨压了两层被子才进入梦乡。匀称的呼噜声，释放出这一路的劳累，睡得那样的安然。
　　 晓晨是位半挂车司机，干这行已经二十个年头了，对这个职业他早就厌倦了。但迫于生活的压力，他又不得不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昼夜行驶在高速路上，在家的日子加起来都能数的清，半挂车就是他的家。方向盘旁边摆放着暖壶，喝水杯。后面是他休息的地方，上下两层铺，长两米多点，宽不足七十，与火车上的卧铺差不多。床铺上整理的干干净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床铺下塞着电饭锅，一个可以少水煮面的便携液化气灶，还有一箱压缩液化气罐。晓晨是个很洁净的人，也是个节俭的好男人，他从来不舍在服务区买饭吃，他的饭量大，花三四十买一份套餐，只能垫个底儿，实在不划算，车里常年存储这方便面，面包及火腿肠，以备不时之用。他还经常自己做饭吃，无非就是下挂面，窝两颗鸡蛋，晓晨不挑食，吃得很香甜。
　　 亲朋好友眼红晓晨，说他车轮一转，又挣了钱还免费游遍大江南北。晓晨微微一笑不说话，其中的甘苦只有他自己明白。晓晨侍候着一家快递公司，公司要求人闲车不能闲着。他的车主要跑北京到呼和浩特这一条线，装货和卸货的仓库远离城市，地处偏僻荒凉的野外，他的工作就是从北京总部装好货，再派送到呼和浩特的分部。不管白天黑夜，装好货就发车，到达目的地卸了货接着再装货，返回总部，周而复始，枯燥而单调，为了多挣几个补助钱，晓晨舍不得雇副驾，偌大的一挂车自己顶着，一天的睡眠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一路上都提着心，怕出事故，又怕丢失货物，进入服务区，想迷糊一会儿，都得睁着一只眼睛，久而久之，形成一个习惯，在服务区检查完车的轮胎，等着散散热，立刻上路，晓晨绝大部分时间都行驶在路上。他辛苦倒不怕，最怕的就是孤独寂寞。
　　 荒凉的大野滩，没有人烟。夏天还好，满目苍翠，点缀着零零散散的小野花，生硬的土地，凭添了丝丝暖意。最怕入了冬，草木枯黄，一望无际的原野，尘土飞扬，寒意浸透了骨髓，让人不战而栗。
　　 一个人坐在方向盘前，困意一阵阵袭来，想法设法不要自己的眼睛闭住。荒凉的大野地，没有人烟，扯着嗓子嚎一段二人台，沙哑的声音在风中漂浮。晓晨想到了媳妇，想到了家里热炕头，想到了媳妇躺在他怀里呢喃的娇态。两行泪悄然滑落，流过胡子拉碴的唇，流进口中，酸涩的味道，就像是他酸涩的人生。
　　 继而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将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在脑后，上有老下有小的窘迫，不容许他有太多的儿女柔情，为了他所爱的人，他必须的挣钱，让她们过上好的生活，这是他的责任。
　　 寂寞的征途，满目的尘土沙砾。晓晨心开始躁动。加油站里不多的女人成了他慰藉落寞的对象，虽说这些女人大都姿色平平，也过了二八年纪，像晓晨这样的大车司机却及愿意和她们搭讪，开些荤口玩笑，交钱的时候趁机摸摸她们的手，卡点油，搅得自己热浪沸腾。
　　 那些女人们并不会真的生气，只是假装瞪晓晨一眼，娇滴滴地丢下一句话：“讨厌吧！”语气娇嗔，姿态妩媚地扭着屁股离开了。身后响起一片哄笑声。晓晨放肆地望着远去的背影，恨不得长出一双透视眼，将对方看穿。品味着那份妩媚，忘了所有。直到后面催促的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他才不情愿地爬进驾驶室开车离去了。一路上止不住的回味刚才的情景，困意全消了。
　　 晓晨最怕的是高速路上堵车，一条长龙望不见头尾，如同爬行的蚂蚁挪挪停停，心中说不出的烦闷。最惨的一次，晓晨在路上堵了一天一夜，他清晰地记得那天刚出了呼和浩特，西风呼呼的咆哮着，席卷着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前边的路发生了严重的追尾事故，使得车流如水流般停滞不前。司机们又冷又饿，将半颗脑袋弹出窗外，冲着前方大声地咒骂着，渐渐地咒骂声稀疏了，终于没了力气停止了谩骂。晓晨只是暗暗地在心里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始终不出声，他因为缺水干裂的嘴唇紧呡着，脸上蒙山一层灰色。要保存体力，一分一秒地坚持着，尽快走出这片阴霾。饥寒交迫的滋味很不好受，他瞬间想到了死亡。对于那段记忆晓晨一直很模糊，只记得不久后人民警察给他送来了桶面与矿泉水。晓晨捧着吃喝，好一会儿才从懵懂中醒过来，他望了望车外，血色的夕阳正要坠落，将天边染成红色，甚是壮观！
　　 车轮飞转，晓晨就是那迎着朝阳，追着落日的行者，寂寞的行程收获着点点滴滴的希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