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

　　 “你千万不要过来，我没时间见你。”卢生对着电话又对年迈的母亲叮嘱了一句。
　　 电话这边母亲呆呆拿着电话，嘴唇嗫嚅着，但一句话也没有说，无言地放下了电话。站在他身边的侄子着急地问她：“怎么样？说好了没有？”
　　 “还是不去吧。”母亲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去，去看看表哥。”
　　 “他说他忙，没时间见我。”
　　 “为什么？现在可是小长假呀。”侄子很不理解。
　　 “算了，不去了。”母亲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哎呀，姑姑，还是去的好。您想想，难得有我这样的顺风车。纵然表哥真的没时间见您，您也可以跟着我，去我大姨那边看看，那也挺好的。您就真的不想去？还是去吧，别在家里闷着，苦苦地想我表哥。”
　　 母亲沉吟了一下，又是叹了一口气，说：“他自从上班之后，就不曾回过家，说不想看他是假的。”
　　 “就是嘛，那就去了，反正车里有您的座位。”
　　 母亲没回应，但侄子拍了拍她的肩头，说：“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过来接您。”就自顾自走了。
　　 母亲呆在那里，看着侄子走出家门。自从那一场交通事故，孩子他爸离世，自己腿又被压伤后，这个侄子就像儿子一样一直照顾着自己。
　　 而儿子，大学毕业后，执意留在大城市工作，参加工作一年多了，也没有回过家。去年春节，据说是他女朋友的父亲刚好生病，他去帮忙照应，所以也没有回来。而他的女朋友长什么样，母亲自今也没有见过。每次让他们一起回来，儿子总说“忙、忙、忙”。
　　 自己也曾想过去看望他们，可六百多公里的路途，以及比肩接踵的大城市人流，让她觉得难以适应，有点胆怯。
　　 这次侄子自驾车前往，倒是一个机会。她思想斗争一小会后，终于还是走进里屋收拾自己的换洗衣服，还有她省吃俭用，给儿子买的一件衬衣。
　　 隔天八点钟左右，侄子开着小车到卢生家接其母亲，然后，按照卢生原先提供的工作单位，将其母亲送到卢生单位的大门口。
　　 但门口的值班门卫告诉他们：“单位节假日不上班。”
　　 卢生母亲和侄子面面相觑，经仔细询问，侄子拿到了卢生宿舍的住址。于是，侄子又带着卢生的母亲赶到卢生的宿舍。
　　 在宿舍门口，他们看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正要进去，侄子赶紧上前询问。
　　 听到他们提卢生的名字，女子吃惊地瞪着他们看：“你们是……”
　　 “我是卢生的表弟，这位是卢生的母亲。”侄子礼貌地介绍着。
　　 女子更吃惊了，看着卢生的母亲，问了一句：“阿姨不用上班了？”
　　 “嗨，我一个农村妇女，哪有什么班上？”卢生的母亲咧咧嘴，不好意思低下头。
　　 那女子低声说了一句：“卢生说您在银行上班，节假日要加班呢，我们正准备外出旅游。”
　　 “啊……”卢生的母亲心中一紧，但顷刻明白，她睁大眼睛看着女子，心中满是伤感。看来，儿子是嫌弃自己，还对女友撒了谎。
　　 “萧媚……”身后传来儿子叫唤女友的声音。
　　 母亲突然想掉头离开，但侄子开口喊住儿子。
　　 几双眼睛相碰，刹那间不知说什么好，儿子有些慌乱责问母亲，“不是说好不来的吗？”
　　 “哥，没想到会撞见吧？亏你做得出来！”侄子很是生气。
　　 儿子低着头，不说话。
　　 “不去了！”年轻的女子抛下三个字，扭头走了。
　　 卢生怔怔地看着女友离开。母亲则怔怔地看着他。
　　 一会儿，母亲抬起头，对侄子说：“我们走，我跟你去大姨那里。”然后，她转头就走。
　　 “妈——”后面，终于传来了儿子的叫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