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路彷徨

摘要：一个平民大学生攀附权门姑娘爱路彷徨的故事

　　 刘伯晨练回到家，老伴正在接电话，就见老伴这头满脸春色，喃喃重复着两个字：“嗯嗯…好好……嗯……好……”刘伯不知什么事，听得一头雾水。
　　 老伴放下话筒，刘伯问道：“瞧你乐得，什么事呀?”老伴笑道：“喜事，景奇晚上要回家吃一顿饭，带女朋友一起来。”
　　 儿子在大学读书，平时难得回家，最近谈了个女朋友，还是官家闺女。刘伯听真切了，心里也是一喜，但随即就想到款待上，和老伴商量道：“人家姑娘初次上门，我们要尽力接待好，饭菜也要弄得像个样子，不能太寒碜了。”老伴道：“尽力那是当然，以后她就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了，能不当自己的闺女疼吗，只是我们平民家庭，也只能弄些家常菜，菜拣好一点的买，多花几个钱就是了，但汤家里烧不好，你到对过醉仙楼找老吴炖一个，姑娘说不定还能喝点葡萄酒，你也拣好的买一瓶。”刘伯道：“中，就按你说的办，另外，家里也要拾掇拾掇，打扫打扫，弄整洁一点，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两人计议定了，跟着就忙开了，一起到菜场去，买了两大篮子鸡鱼肉蛋瓜果蔬菜什么的，拎回来又赶紧择菜洗菜切菜做菜，要做的事情一个接一个，两个人忙得团团转。为了争取时间，中午的饭不弄了，下碗面条充饥，饭后又擦窗抹桌，打扫卫生，刘伯又上街去买了瓶名牌葡萄酒，到对过醉仙楼酒家找老吴炖了个汤。一切准备就绪，已是下午五点多，两人身体都不太好，经过一整天的劳碌，累得像断了骨散了架，此刻才有空歇会儿，等待儿子回来。
　　 约莫半小时的工夫，就听外面说笑声和敲门声，景奇带女友回来了，随即将她引见给二老，姑娘甜脆脆地道了句：“伯父伯母好！”“好好！”刘伯瞧那女孩儿，眉清目秀，亭亭玉立，穿了套紧身的牛仔服，嘴唇还残留着擦去的红印。他们虽不喜欢新潮装束，偏爱朴实无华，但毕竟时代不同了，这模样儿还能接受。当即热情地招呼她坐下，殷勤款待，照拂有加，把忙碌了一天做好的饭菜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然后，便一起坐下来共进晚餐，边吃边聊，姑娘都彬彬有礼，谈吐合宜。老伴还不时地给她夹菜，她都推说吃不多，又转夹给了景奇，给她倒了杯葡萄酒，她也笑称不会喝，结果是准备好的一桌子菜，她只动了几筷子就说吃饱了。刘伯和老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好个懂事的女孩儿，出于礼节和羞涩，初次上门只吃了个半饱，还会关心男朋友。
　　 晚饭过后，小坐片刻，姑娘便向景奇示意，两人起身告辞，刘伯和老伴把她们送到楼下，眼看姑娘挽着儿子亲热地离去，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高兴。回到家里，老伴直夸姑娘知书达理，善良纯真；刘伯也说儿子逐渐成熟，眼力不错。接下来，两个人又忙着收拾碗筷，抹洗打扫，花了好长时间，方才拾掇完毕。
　　 最后一件事是还碗，自然是刘伯的任务，刘伯便拿了碗去找老吴，老吴是醉仙楼的厨师，也是刘伯的邻居，他悄悄问刘伯道：“景奇在家吃饭了吗？”“吃了！”“真的吃了？”“真的吃了，怎么啦？”老吴皱起了眉头，把他拉到一个单间的玻璃窗前，才轻得像蚊子唱歌似的道：“我也说不清楚，你自己看吧。”刘伯写了一脸狐疑，透过玻璃窗看去，见里面坐的两个人，正是景奇和那个姑娘，桌上摆了五六个菜，还有一瓶白兰地。这当儿，两个正狂啖豪饮，谈笑风生，就听那姑娘口无遮挡道：“你妈也太老土了，现在做菜还弄这些大鱼大肉，腻死了，谁吃呀！”
　　 “就是就是。”
　　 “你爸也是小家子气，还买那种老掉牙的红葡萄，我们家一年到头都喝洋酒，国产的谁还要哇。”
　　 “就是就是。”
　　 “看得出来，你爸妈思想陈旧，亏得我今天换了套牛仔服，不显眼，如果我还抹红唇，穿露脐衫，她们一定会反感的。”
　　 “就是，上辈人和我们的生活方式不同，看法也不一样，不然怎么叫代沟。”
　　 “不，你爸妈和我们有代沟，我爸妈和我们就没有代沟，他们很会吃喝玩乐，很会休闲享受，过的是新潮浪漫的生活，一点都不保守。”
　　 “是是，这我知道，你爸是局长，你妈是主任，他们有条件这么生活，我爸妈都是环卫工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景奇，我可告诉你，我是局长家的独女，以后我家财产都由我继承，你成为我的男友，结婚后也可享有。你知道的，追我的人多如牛毛，全是些有权有钱的男士，我从没有动过心，我和你拍拖，都是我倒贴，就连点几个菜，也要我买单，我图你个什么，还不是看你老实巴交，听我的话。我爸说了，等你毕了业，他会关照你，给你在市政府安排个位子，你会前程似锦。不过，你也要有点表现，要让我对你满意，比如，你要多想想我们未来那个幸福的小家，不要尽记挂着你爸妈的那个破家。”
　　 “是是，你放心，我什么都听你的，现在我就不大回去，将来有了幸福的小家，就更不会记挂那个破家了……”
　　 刘伯听到这儿，再也听不下去，儿子的轻贱迷失使他的一腔热望彻底化为泡影，一股着火的热血刷地冲到了脸上，他猛地捶了一下门，炸雷般吼了声：“景奇，你这个浑小子，给我滚出来……”老吴见势不妙，一把拽住了他。
　　 这一吼，把里面的景奇和女孩儿吓了一跳，谈话也戛然而止，当景奇看清是疼他爱他培养他的亲老爸，在这个不确当的时间地点和场合出现并发火时，马上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爱情小屋和锦绣前程，就要在这大嗓门声中结束了，他仿佛掉进冰河里，从头顶凉到脚跟，瞬间由希望跌入绝望，脸色如同死灰一样。
　　 果然，那女孩儿愣了愣，见高贵身份受到侵越，立刻收起温文尔雅，凶巴巴瞪圆杏眼，对面无人色的景奇道：“刘景奇，瞧你爸这德行，一点素质都没有，我俩的事从此拜拜，你就等着毕业后跟他扫大街吧。”说完，风一般抢出门外，愤然离去。
　　 景奇泪眼凝噎，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不怪父亲斥责他轻贱，人是应该有点骨气的，轻贱有辱人格尊严；也不怪女友和他决裂，现在是权钱至上的年代，谁还在乎一个平民家庭的穷学生。他只是想自已如果不巴结权贵，今后的路还怎么走？当下如泥塑木雕般定在那儿，大脑里盘旋着委屈的心声：“爸妈的养育之恩，天高地厚，这我知道；做人要有点骨气，我也知道；可社会就这风气，我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大学生就业难，难于上青天，只有权贵子女例外，平民子弟找工作门都没有，就算公务员招考，都可能被人挤掉，毕业等于失业，或只能继承父业。眼下大家都在找头路，托门子，如顾及轻贱骨气，将来去喝西北风，我只是想借助一下权贵势力，趁谈恋爱的时机进政府机关，谁不想做个公务员，端个金饭碗，要骨气有什么用，我这么做错了吗？难道父辈扫大街，儿子也一定要扫大街吗？这公平吗？这合理吗？这……”
　　 “走，回家再跟你算账！”
　　 正在气头上的刘伯，没理会景奇在想些什么，拉过他就往外拖，服务小姐不失时机地递上帐单，老吴赶紧和她耳语几句，那小姐才点头会意，优雅地退了回去。这时候，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夜幕向纵深处展开，路上车寥人稀，天穹繁星点点。都市的夜晚，万家灯火，色彩斑斓，照耀着亲人团聚，照耀着轻歌曼舞，惟刘伯父子的心被黑暗堵得严严实实，不知光明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