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

摘要：爱，把最好的留给对方……

　　 年味越来越浓烈了，腊月二十三的风拂动着街里的尘土，刮得路上的行人眯着眼睛直骂娘。
　　 外出打工的人们也都回家了，辛苦一年的人们穿新衣戴新帽，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李大宝的心此时却如同跌入了冰窖，他兜子里空空，面对着一大家子的人，他突然有种羞愧无地的感觉。
　　 如今通货膨胀，物价飞涨，自己每月1900元的工资已是入不敷出。孩子们还要上补习班，什么美术、音乐、舞蹈、奥数、语文、跆拳道名目繁多，数不胜数！双鬓染霜的老娘还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他感到有种无形的大山压在了自己的头上，让自己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还有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妻子，这个为了家庭省吃俭用常常与小商小贩斤斤计较的人，平常自己的心里竟然还有些许的厌恶，而今想来还不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使得自己的妻子不得不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弄得生活像团乱麻过得紧紧巴巴。但是一年到头，他觉得有必要让她们过上一个好年，那怕自己吃苦受累。
　　 李大宝望着乡卫生院，他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医生能不能卖血，医生用决然的态度断然告诉他不行，因为这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行为，希望他不要一意孤行，铤而走险，如果实在觉得血多，可以去正规医院献血处去捐献血液。
　　 他叹息着走开，右手摸到了胸口揣着的家传的怀表，那是李家祖传的怀表，当年自己的爷爷身穿长袍马褂，他在左侧小口袋内装着这枚金壳怀表，表链系于衣扣之上。他老人家常常在村里儿人面儿，“啪”地一响，表盖打开，露出白表盘、黑表针，那神态整个就是一个傲慢的绅士。他的举动让村儿里人那个羡慕嫉妒恨，眼睛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爷爷临终前，把它交给了父亲，父亲临终前又郑而重之地把它交给了自己，本来这是家传遗物，但生活所迫，无奈，今天也要把它卖了。
　　 在家里洗洗涮涮的家珍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她心里嘀咕着大宝怎么还没有下班回来，今天是小年儿，是祭灶的日子，她看着斑驳的墙壁上一缕灰挂飞飞扬扬，一只嚣张的蜘蛛在灰挂上悠来荡去，显得悠哉游哉好不快活！
　　 家珍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里的钱袋子，把里面的钞票数了又数，只有二百三十八块。这是她日常购买东西时与商贩们讨价还价攒下的钱，看着这一堆零零碎碎的钞票，她想给婆婆置办一身新衣服。
　　 女儿躲在墙角儿哭哭啼啼，哭诉着自己的不幸，她珍藏的三十二块压岁钱被饿得昏了头的老鼠啃得支离破碎，那只可恨的老鼠还躲在墙角的洞旁对着她挤眉弄眼，女儿抹去眼泪跑向老鼠，企图把老鼠踩死，狡猾的老鼠轻松地闪开钻进了它的鼠洞。
　　 家珍边梳理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头发，边劝说着女儿，那披散下来如一头瀑布似的秀发引得多少人羡慕，她把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盘成了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带出几分飘逸灵动，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完全是一个大姑娘的派头儿。
　　 这时，门外响起高亢尖利的喊叫：“收头发辫子喽，谁卖头发辫子喽……”
　　 家珍起身朝门外走去，在她掀开门帘的时候，身子停顿了一下，内心仿佛犹豫了一下，但是她没有停留，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了收头发的小贩。
　　 腊月二十三的夜，黑咕隆冬，李大宝怀揣着两千块钱朝家里走去，已经开始祭灶的人们在街门口儿摆上了灯盏，街里的小孩儿把糖瓜儿扔进嘴里，嚼得“嘎嘎”响。
　　 李大宝走进院子喊道：“家珍，咱们有钱过年了！”
　　 家珍在屋里应着：“是呀！有钱了！”
　　 李大宝快步走进屋儿里，他看到老娘身上已经穿上了新衣，但眼里却闪烁着泪花儿，女儿的脸上却绽发着笑容，而家珍也是满面笑容，只是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却消失不见了。
　　 大宝喊一声家珍，他步履蹒跚，仿佛一个年迈的老人，大宝死死盯着家珍，其神情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又不是嫌弃，他上前把自己的妻子家珍紧紧搂在怀里，想说话但是声音哽咽，不知所云，只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