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买蛋糕（小小说）

蛋糕店里。

一位老奶奶在柜台前看过来看过去。

何蕊认识这位老奶奶。

四年了，这位老奶奶每年都要来两次。一次是现在这个时候，夏天，一次是年三十那天。每次，老奶奶都会在柜台前看半天，但每次最后都只是买了最小最便宜的那一款蛋糕。四年了，能看出来，老奶奶的腿脚渐渐不灵便了，可每年这两次，必来。老奶奶虽然腿脚有些不灵便了，但精神矍铄，身形挺拔。穿着虽然朴素，但一尘不染，浑身上下透着干净爽利。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虽然略显陈旧，但式样简洁大方。

四年来，何蕊一直对这位老奶奶有种说不上来的神秘和亲近的感觉。看着老奶奶又是选了一款最小最便宜的蛋糕，何蕊忍不住走上前去。

“奶奶——”何蕊轻声问道，“您又来买蛋糕啦。”

老奶奶侧头一看，脸上泛起笑容：“啊呀，是你呀姑娘。我还说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你呢。”老奶奶上下打量一下何蕊，“姑娘，你现在是，是店长了吧？”

“是的，是的，这是我们何店长。”店员一边说着一边把打包好的蛋糕递给老奶奶。

何蕊轻轻扶住老奶奶的胳膊：“奶奶，您先不急走，来这边坐一会儿，歇一会儿嘛。”

老奶奶也没推辞：“啊，好吧，我坐一会儿。哎呀，这天儿真有点儿热，我歇一歇也行。”

何蕊扶着老奶奶坐下：“雯雯，给奶奶倒一杯水，不要凉的，要温的。”

“啊呀，姑娘，你咋知道我不能喝凉的呢？”

“奶奶，我只是猜的，我看您身板儿这么硬朗，就猜您平时肯定注意保养身体。”

“哎呀，保养谈不上，年纪大了自己是要多注意啦——丫头还小啊。”这时雯雯把水端过来了，老奶奶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小口水，轻轻叹了一口气。

何蕊微微凑近老奶奶，问：“奶奶，你家几口人啊？”

老奶奶看了一眼何蕊，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我跟丫头两个人哦。”

“哦，那，丫头多大啦？”

“七岁啦，马上开学该上二年级啦。”

“七岁？”

看着何蕊惊讶的表情，老奶奶微微一笑：“肯定不是我亲生的啦，丫头是我捡来的。”

“啊？奶奶，那——”

“唉，我家老头子，早走啦，没几年，我女儿也走啦，就剩我一人啦。还好，后来捡了这个丫头，总算有个伴儿。”

何蕊眼睛有些湿润，轻轻握着老奶奶的手：“奶奶，那这些年，您好辛苦啊——”

“唉，这就是命啊。还好，丫头听话，懂事，大家都说也算是我老来的福气。”老奶奶脸上又有了笑容，“我这个丫头也许你们见过呢，她天天上下学都要路过你们店门口的。”

“哦？她长什么样儿啊？”

“扎两个羊角辫儿，背个男孩子的书包，书包是邻居送的。”

“啊，我有印象，我看到过几次，有一次她还到店里来转了一圈。”雯雯在旁边说道。

何蕊突然想了起来：“啊，我知道啦，奶奶，您是给丫头买生日蛋糕吧？”

“对哦。丫头爱吃蛋糕，可是要是经常吃，也吃不起啊。所以我答应她每年生日和年三十给她买个蛋糕。唉，也只能买小的——今天晚上，她肯定高兴啦。”老奶奶也是一脸高兴的神情，“哎呀，姑娘，我得走啦，谢谢你啊。”说着，老奶奶慢慢站了起来。

何蕊轻轻搀着老奶奶：“奶奶，这样吧，今天的蛋糕不要钱了，算我送给小妹妹的，而且以后只要我还在这店里干，您买蛋糕都不要钱。”

老奶奶站直了身，微微笑着：“姑娘，奶奶谢谢你们的好意——不用啦。这样的话，那我以后可不敢来啦。”

“奶奶，我是真心实意的，我想帮帮您，帮帮小妹妹。”

“奶奶知道，奶奶谢谢你们。真的不用。街坊邻居平时都帮我们不少啦。行啦，走啦，走啦，谢谢你们啊。”

老奶奶走了以后，何蕊还朝着外面看了一会儿。

“雯雯。”

“嗯？”

“你确定你能认出来奶奶的丫头？”

“能，肯定能。小女孩长得挺漂亮，羊角辫儿，背个男孩子样式的书包，我印象深。”

“好，一会儿差不多放学的时间，我们都注意着。如果今天没注意到，那就明天，反正我们都注意着。”

“何姐，你是想——”

“对，我们要为奶奶和她丫头做些什么吧。”

“好啊！不过，做什么呢？怎么做？看奶奶穿着打扮，听她讲话，好像挺讲自尊的。”

“是的，我们都想想呗，想个好法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