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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结发妻

发布时间:2022-07-13短篇小说 耿树文
县城政府旁边的那条大路的人行道上,人们经常会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目光呆滞身体略胖的男子,身后紧跟着一个六十多岁面容清瘦神情憔悴的老者。男子与老者并无过多交流,只是男子偶尔会突然回头,指着老人高声唱几句豫剧《铡美案》的戏词,“陈附马,陈千岁,哎嗨


   县城政府旁边的那条大路的人行道上,人们经常会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目光呆滞身体略胖的男子,身后紧跟着一个六十多岁面容清瘦神情憔悴的老者。男子与老者并无过多交流,只是男子偶尔会突然回头,指着老人高声唱几句豫剧《铡美案》的戏词,“陈附马,陈千岁,哎嗨哎嗨就是你……”此时老者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嘴里轻声叹息着,作孽呀作孽。
   附近的人都认识这一对父子。老者名叫武良,上世纪九十年代曾担任过政府某局的副局长。男子是武良的儿子武军,当年曾是一名大学毕业生。为何父子二人成现在这个样子?这里面是有故事的。
   武良来自乡下,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虽然自幼聪慧,上学时成绩名列前茅,但当时家里兄弟姊妹多,那个年代连饭都吃不饱,家里哪有能力供他一直读书。所以武良小学毕业就辍学回家,开始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了。
   武良十八九岁的时候报名参了军,当兵第二年的冬天,家里趁着他回家探亲又给他张罗着娶了个媳妇。新媳妇叫大莲,邻村的。大莲个子不高,皮肤黝黑,长得虽不算漂亮,但性格腼腆温和,勤劳能干。对武良百依百顺,对公婆孝顺有加,对武良的弟弟妹妹们也是很疼爱。街坊邻居都说武良上辈子积了德,娶了这么贤惠的媳妇儿。
   武良结婚不久就回到了部队。分别后的大莲对武良非常思念,没怎么上过学的她也不会写信,但心灵手巧的他就织围脖、织毛衣毛裤、绣鞋垫邮给武良,寄托自己对丈夫的爱意。后来武良来信告诉她,在部队这些东西不怎么用得上,但大莲还是乐此不疲。
   没多久,机敏的武良在部队受领导赏识提了干,干了几年又转业到地方上工作。被分配到家乡县城某局当干部。
   武良到地方上工作以后,大莲终于可以和自己的爱人厮守在一起了。武良上班,家里的一切就交给了大莲,大莲一边带着他们结婚第二年生下的儿子武军,一边料理家务,虽忙但是不乱,家里布置得井井有条。武良衣服从来都是干净整洁,头发有板有型,皮鞋乌黑锃亮。这一切都是大莲的功劳。
   又过了十来年,由于工作出色,武良被提拔当上了副局长。此时大莲愈发觉得自己丈夫了不起了,对武良照顾的更是体贴周到了。人们都夸武局长有一个贤内助,但武良却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觉得这一切是一个没文化没工作的家庭妇女应该做的。
   武良当了副局长,权利大了,人也有点膨胀了。谁找他办事,他也开始心安理得的接受贿赂了。有了权和钱的武良,不安于现状,投资开了一家饭店,找人管理,偷偷的当上了老板。
   饭店有一个女服务员小梅,当时二十来岁,颇有姿色,又爱慕虚荣。被时年四十多岁的武良看上后,两人就一拍即合,做起了野鸳鸯。
   得意忘形的武良偶尔竟把小梅带到家,明目张胆的对大莲说,这是我的相好,你不要想不开,在古代当官的三妻四妾有的是,你放心我还会一如既往的供你吃喝,给你钱花。如果你受不了,咱们就离婚。
   此时的大莲心如刀割一样,但软弱的她竟没有一丝反抗,含泪连连称是。还把主卧室腾出来让这对狗男女住,自己睡在小卧室。武良和小梅肆无忌惮的在家寻欢作乐,放荡淫笑,大莲只能躲在被窝里暗自抽泣。有时小梅还会恬不知耻的提着裤子跑到大莲的房间里说,姐,要不你过去和我武哥玩会儿吧,看你怪寂寞咧。大莲只是把身子背过去,以示无言的反抗。
   大莲想到了刚大学毕业,在县政府做科员的儿子。儿子一般住在单位单人宿舍里,近段谈了个女友,晚上很少回家。所以他对家里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大莲想把这一切对儿子诉说,但又想到儿子老实孝顺,从小都怕他爸,加上性格内向,心事重。只怕告诉他后,也起不到啥作用,反而会让他痛苦。
   大莲也想过离婚,但他还是担心武良,觉得他不过是和小梅玩玩,如果离了婚,对武良的仕途影响不好。所以大莲一个人默默忍受着。
   后来,小梅怀孕了,要挟武良和妻子离婚,给自己名分。发了昏的武良于是逼着大莲离婚。
   软弱的大莲没有和娘家还有儿子商量,无奈地和武良签了离婚协议。条件是大莲回乡下武良的老房子里居住,武良每月给大莲生活费。
   离婚后,儿子武军知道了,去找他爹理论,被他爹骂了回去,说哪有儿子管老子的。武军气的也只是躲在屋里哭。
   大莲的娘家人也知道了,大连的妹妹二莲跟姐姐的性格截然不同,性如烈火。气愤不已的她带着自己的儿子、兄弟跑到武良的单位,当着单位人的面指着武良的鼻子破口大骂,骂他忘恩负义,骂他是当代陈世美。还把他的丑事抖了出来。一家人遏制不住怒火,甚至还把武良按到地上打了一顿。
   一时间,武良的事情在小小的县城闹得沸沸扬扬。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领导干部的生活作风问题可不是小事情,武良的上级多次多次开会研究,给予武良开除公职的处分,查出了他的经济问题,移交司法部门处置,最终,武良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还查封了他那个饭馆。
   出了事情,小梅立刻就收拾东西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去监狱探望一下她的武哥。还是大莲,隔三差五的去看武良,给他送钱送物,劝他好好服刑,过去的都过去了。
   出事后,儿子武军在单位受人背后指指点点,让本来寡言的他更加沉默。雪上加霜的是,谈了五年的女友因为他的家庭变故,竟和他分手了。于是,经受不了打击的武军精神出现了问题,以至不能工作,最后不得不回家休养。
   出狱后的武良,在经受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看到已经精神失常的儿子,有点悲观厌世,几欲轻生。复婚的妻子大莲依旧不离不弃的照顾安慰他,大莲说,我不图别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苦点穷点都没什么。
   后来勤劳的大莲在县城中学门口摆了一个烧饼摊,每天早出晚归打烧饼挣钱供一家三口吃穿。武良在家负责照管武军,在家坐不住的武军还经常上大街瞎逛。武良就得跟着他,怕他出意外。
   不知何时起,武军喜欢上了唱豫剧,尤其喜欢《斩美案》的包公唱段,时不时来两句:“……要吃还是家常饭,要穿还是粗布衣,家常饭,粗布衣,知冷知热结发妻……”
   儿子武军唱的荒腔走板,父亲武良听的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