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

摘要：好啦好啦你就别说了，你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我还不知道？那天他家孙子摔地上还不是你去扶起的？你过完嘴瘾不就得了？快交钱去吧，别让人家再催了，怪不好意思的呐。

　　 洁白的病房里。一对老伴儿在低声说话，不对，是在你争我斗。
　　 老太说：“你看你个熊样，你以为你是山上的虎豹呀？省省吧你。”
　　 “我说你个老婆子，我啥时候说我是虎豹了？”
　　 “哼，你是没说，但你就等于说了。”
　　 “又咋的啦？”
　　 “我问你，你跳下去干嘛？你任由他去不更好？”
　　 “我也不知道为啥了，反正就是跳下去了。”
　　 “呵呵，所以我说你就是充个虎豹呗，不是？”
　　 “嗨哟，你个老婆子瞎说啥呢。”老头子说完又打了个喷嚏，接着再“咳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憋得老泪都飙了。
　　 “你看看你看看，自个风寒还没好呢。你呈啥能啊你。遭罪了吧？现在人家倒好，没损根毫毛咧，一句好话跟你说了没？露个面了没？没吧？啊？我说你当时就不该跳下去。”
　　 “哎哟我说老婆子诶，你看我都这样了，你一进来就唠叨个没完没了的。你让我躺躺行不行？”老头子说着又咳了几声。
　　 老婆子站起来，给老头子揉了揉背。还是不服气地自言自语：“是我的话就不跳下去了。看他还怎么骂我们断子绝孙？你怎么就不让他断子绝孙了？你当时不管不问没人说你的呀。”
　　 “呵呵，你这是真话来着？我要真不跳下去你现在能这么安心？”
　　 老婆子拉了拉被子，说：“你就好好躺着啦，我给你热粥去。你看好这吊瓶哦，药完了你自个摁响那个什么器哦，记住没？”老婆子指了指床头的那个按钮。
　　 “嗯嗯嗯，好像你一去就不回一样，热碗粥就耗那么久呀？”
　　 “你个死老头子，你以为在你家啊？排队来着呢，再说了我得帮你交住院费去呀，刚刚大夫不说了要咱尽快交的嘛？”
　　 “你找到钱啦？”
　　 “不是找到，是借到。本想刚刚交的，但人多，就急着看你来了。”
　　 “呵呵，你这老婆子，疼我了不是？”
　　 “不疼不疼就不疼，你爱咋咋去，懒得跟你说。”
　　 “好好好，你去吧去吧。早点回来。我饿了。”
　　 “饿了？要不我削个果你吃先吧，顶一顶。刚刚他们说热饭菜的人也很多的哦。”老婆子说完就拿起对面床送的苹果削起来。他们是没买水果的。老人嘛，零食就少有。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咱的羊糟蹋别人的大菜棚？”
　　 “还说啦，都怪你来着。哎哟，英雄哦。一扔下羊绳，就跳下去了。你也不先栓好羊了再跳啊？看看吧，明儿别人找上门要赔钱啦。羊还在人家手里，说不赔钱就别想牵走。我看你咋办？我的英雄哦。”
　　 “能咋办？我都这样了我能咋办？不理他了。”
　　 “哼，你说得倒轻巧，人家就不依不饶的我看你怎么个不理？”
　　 “要不就让那两只羊给他们冲数去？”
　　 “啥？你不会烧得脑子糊涂了吧？那是咱的活命钱啊，让它们下崽利滚利呢。你就舍得？你舍得我还不依了呢。咱喝西北风去啊？”
　　 “那你说咋办？让他拆了房子？这破墙烂瓦的值几个钱？”
　　 “你惹的事你自个挡了去，谁让你逞能逞出个麻烦来了。你那么急跳下去干啥？栓好了绳再跳下去不行？”
　　 “又来了，你这说的啥话？那个时候是人你能想那么多？再一拖那小子不就淹死了？”
　　 原来今早上，老头子正牵两只羊经过水塘边，听到一个小孩喊：“根仔掉水里去啦。”老头子问谁谁谁？在哪在哪？那小孩往水塘边指了指。60多岁的老头子就奋不顾身跳下冰冷的水去了。根仔有惊无险。老头子呛得缓不过去，被别人送进了乡医院。
　　 “就该淹死他去。哼。最起码让他多喝几口水，看他们往后再怎么骂咱狠话。这不识好歹的东西。”一说起这话题，那老婆子就愤愤不平：“哼。明明是咱的地基咧，硬抢了去不说，还说是他们家的。仇人似的到处跟我作对呢。一见我就骂。这什么人啊这。淹死这小子是他们的报应了。我告诉你啊，咱不与他家往来了。”
　　 “好啦好啦你就别说了，你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我还不知道？那天他家孙子摔地上还不是你去扶起的？你过完嘴瘾不就得了？快交钱去吧，别让人家再催了，怪不好意思的呐。”
　　 老婆子唠唠叨叨地出了病房，步履有些蹒跚。在排队等交钱呢，结果被告知钱已经交了。啥？姑娘你说啥来着？
　　 “大娘，您家的费用刚刚有人交了。”
　　 “你说的啥？谁啊？咱家就咱俩老啊，姑娘你不会弄错了吧？”
　　 “错不了，您不是外科6房5床的陆德福的吗？”
　　 老婆子头点得鸡琢米似的应：“是是是，我是陆德福家属。”
　　 “那就对了，是缴过费了，电脑里都有记录了，错不了。”
　　 老婆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过来，拉着老婆子说：“太奶奶，我爹娘帮你交了。他们买上水果就去看五爷爷去。喏，我爹和娘在那。”小男孩指了指大门外的水果摊：“太奶奶，你家的羊我爹帮你牵回来了，关在你家的羊圈里。”
　　 “啊？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哟。”
　　 老婆子顾不上热粥了，迈着轻快的步子急急朝病房走去，她要告诉老头子个最新消息呢，她决定有些她刚刚说了的话得收回去了。
　　 那小男孩在后面喊：“太奶奶，等等我呀，我要去看救了我的五爷爷啊。”
　　 老婆子笑着折回身，向他伸出了温暖的手。说：“小子诶，来看看就行，爷爷奶奶不求你们带东西的，你没事就好。”
　　 孩子的爹娘老远就喊：“奶奶奶奶，你等等我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