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

正午。松林。
　　 一处略微平坦狭小的空地上，两双黑色的靴子陷在枯叶茅草里，距离不过十几米，相向而对。
　　 风，轻轻吹来，拂动松林叶子沙沙作响。
　　 两条影子，犹如两尊雕像立在婆娑虚幻的日影里。
　　 透过密林缝隙的光影，斑斑点点倾洒在他们凝立的背上以及肩头。
　　 彼时，他们的双手各自握住同一型号的手枪。
　　 瞳孔里灌满了双方黑洞洞的枪口。
　　 “关伟，我也不与你废话了。快放下枪，先跟我回去自首吧。”左首那位突然开口说道。
　　 “张亮，没想到你……你是卧底？”关伟皱了皱眉，目光里带着一丝疑虑。
　　 “不错，我就是卧底。”张亮明明白白亮出身份。
　　 关伟的脑子快速旋转着，自己刚刚入行才三个多月，好不容易过了测试关。今天一大早，七省最大的海洛因卖家十三爷命令自己来五号松林迎接买方代表，自己连忙去往接人地点。刚刚进林子没多久，就遇上了张亮和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个张亮，关伟也认识，在十三爷手下坐第三把交倚。张亮六个月之前被一个帮派追杀，是十三爷救了他，看上他一身功夫，并且枪法还准，就把张亮收为自己帐下，视为心腹。他……他怎么会是警察卧底？
　　 “关伟，想好了没有？走？还是不走？”张亮催促道。
　　 “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其他道上的人假扮的？你……你说你是警察卧底，那你的任务是什么？有没有代号？”关伟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他的本意是想东拉西扯，扰乱对方注意力，伺机逃走，当然还是想诈一下对方，试试真假。
　　 没想到张亮还挺实在，他轻松回道：“反正你跑不了了，告诉你也无妨。听好了，我的任务就是侦查摸清十三爷集团制毒的窝点，报告禁毒大队，好一网打尽。我呢，便是贩毒分子谈虎色变的，六个月之前打进毒贩组织内部的飓风。”
　　 “啊？你……你就是……飓……飓风……”关伟的脸色骤变，拿枪的手哆嗦了一下。
　　 张亮看到关伟的神情扯了扯唇角，脸上现出一抹嘲讽：“关伟，说吧——我知道十三爷单独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只要说出地点来，就算戴罪立功。”
　　 “那……那可不成……这是十三爷说的，这个地点死……死都不能说出来。”关伟的脑门已经沁出汗珠，他结结巴巴回道。
　　 “啪！”
　　 张亮的目光一聚，对着关伟的脚底下就开了一枪。
　　 “哎呦！”
　　 关伟吓了一跳，自己的手也因为慌张不小心扣动了扳机。
　　 张亮和关伟各自闪身隐藏在一棵树后，频频开枪互相射击。
　　 子弹打在身旁的树上噗噗直响。
　　 关伟突然抛出一颗手雷，趁着烟雾的掩护，扭身撒腿就往回跑。
　　 张亮用手扑打着烟雾，随后紧紧追赶。
　　 枪声过后，不远处，一群人手持冲锋枪奔过来。
　　 “兄弟们，快……快来救我……”关伟一面跑一面冲着那一群人大声呼救。
　　 张亮这个时候也气喘吁吁赶到了。
　　 关伟指着他对那些人喊道：“兄弟们，快……快拿下他！他……他是警察卧底！”
　　 “关伟兄弟，没事了。”人群一个仿佛小头目的人，若无其事拍拍关伟的肩头。
　　 张亮这时候喘息道：“关伟……你……你小子枪法不怎么样？跑……跑的挺快……怪不得人称飞毛腿……”
　　 “三哥，关老弟，验证结束了。十三爷还等着你们回去呢，又有一宗大买卖。”那个小头目说完，挥挥手。
　　 关伟满脸惊讶的神情。他倚着一棵古树，右手不经意地探进一个不显眼的树桐内。
　　 日影西斜，一只手入洞，取出树洞里的一片树叶，树叶上面是用极小的树枝扎的小眼，那是摩斯密码，翻译出来是这几个字：“已成功打入！”落款是：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