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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牛娘(微型小说)

发布时间:2022-07-18短篇小说 离在别处
我一岁半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母亲学放牛了。那时候我小小的坐在母亲的背蒌里,或者是一根长条形的背带里,由母亲捆在背上,像包粽子一样包起来。我总觉得是坐在背蒌里舒服,因为背蒌里就我完全的一个天地,用毯子垫起来也感觉到很柔软。捆在母亲的背上常让我透不


   我一岁半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母亲学放牛了。那时候我小小的坐在母亲的背蒌里,或者是一根长条形的背带里,由母亲捆在背上,像包粽子一样包起来。我总觉得是坐在背蒌里舒服,因为背蒌里就我完全的一个天地,用毯子垫起来也感觉到很柔软。捆在母亲的背上常让我透不过气来啦,是那种迷不透风捆得死死的,我很调皮,常把两条小腿伸到外面来,算是要透透气。再不然,就要用小手扯一下母亲的头发,母亲常是扎起来的髻,有零散的头发在飘,手够不着的时候就用嘴巴可以咬得到。母亲赶着一群牛,我趴在母亲的背上,一上一下的晃荡,突然晃荡的幅度有些大,我知道母亲是跨过了一道小沟坎,突然一下子爬行了,我知道母亲是在走上坡路,突然一下子往左偏移过去,原来是母亲在扯了一根树枝条在手上。一上一下挺好玩的,像是摇篮一样的温暖,不知不觉就尿了裤子,很难形容得出的那种惬意,直到长大后我坐过山车,那种感觉便又来了。为什么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那是牛呢,因为母亲扯着那根树枝条正打在牛身上,“嗬,嗬”的吆喝着。到了放牛吃草的地方,母亲会把我小心的放下来,有树的地方会把我挂在树身上,没树的地方就直接把我放在了青草上。我瞪着一双大眼睛,手脚并用的蹬着,“抗议着”,“妈妈啊,妈妈啊,你就把你儿子这样放着就走了吗?”,然而抗议是没有用的,母亲其实没有走多远,只是在旁边伸了伸懒腰。我像乌龟一样的仰天躺着,看见白云飘过来又飘过云,有蓝色的天空,深不见底的天空。天呐,有个牛吃草吃到我旁边来了,我清晰的看见它红色的舌头,褐色的牛鼻子,卷着一把青草很快就吞到嘴唇里去了。妈妈到哪里去了呢?我很害怕牛会不会吃了我,也把我像卷青草一样的卷起来,然后往嘴巴里送。牛过来看了看我,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我吓坏了,然而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牛大概是不感兴趣,又移到一边去吃草了,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来我见过很多的牛鼻子、牛眼睛,牛嘴唇一张一合吃草的样子,它们有的双眼皮,有的单眼皮,有的脸形是细长的,有的嘴巴是豁嘴巴。我甚至能对出每头牛在我心里面的名字,我渐渐的发现对牛有好感起来。
  
   父亲在犁田还没有吃响午饭,母亲背着我去给父亲送饭吃。我记得是两个碗叠在一起的,放在一个竹篮子里,把我背在背上,那天母亲用的是一个背带,上面有一个大大的喜字。转过一个山头,在母亲的背上摇晃来摇晃去,这条路我很熟悉,因为我家的田地就在这边,父亲常带我来做事。母亲走了一会儿就走到了,父亲还在田的另一头,赶着一头牛,“哟嗬,哟嗬”地赶着,牛不听话,总是贪吃旁边的青草。我远远的就看见父亲了,我很高兴,咯咯地笑了。父亲把犁下了,然后把牛扼放下,来到田边吃午饭,用胡子扎我的脸,逗我笑了。两个年轻的小夫妇就当着我这个1岁半的儿子面前聊起天来,说一下干活累不累,家里怎样的情况,外头怎样的情况等。妈妈说,要先回娘家去看看了。爸爸说,那娃儿呢。娃儿就先放在这里,反正你不是也没有看过。于是妈妈就把我放在田边了。爸爸接过了我,把我抱在田埂上的一个草垛子旁边。我还记得那是一个爽朗的天,天气不是太热,也不太冷。刚刚出过太阳,放晴了一会儿,空气中是青草氤氲的清香,空气暖和了一会儿,然而天又阴下去。父亲在那里吆喝着牛,我就在那里看天。从田的这边犁到那边去,又从那边犁到这边来。过了些许久,不见了父亲的吆喝声,牛好像也是放到了一边。我感觉到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围了我,于是试着哭出了声音来。一般听到我哭的时候,就会看到亲切的父亲或者母亲的面容,但是她们却都没有出现。我又害怕,又紧张起来,放声大哭,父母却也还是没有赶到。奋力挣扎,手脚并用乱舞。本来就是放在一个斜坡上,或许因为晃动,连同装襁褓的竹篮子也一轱辘地滚下来,我感觉是更加害怕了。终于停下来了,我心想终于是好了,然而情况却是变得更加糟糕。在坡的下面,有一方小池塘。竹篮子进了水,正在缓慢的下沉。水浸湿了襁褓下面垫着的衣裳,屁股上一激灵,一片湿冷。我第一次看见水草离我那么近,看见荷叶子离我那么近,看见水离我那么近,看见天空的白云离我那么近。我从来没有的恐惧,恐惧之后却是安然了,我想我大概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就要我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又看见一张褐色的大嘴,是牛的大嘴。原来是我家的那头牛,它从水塘里跨水过来了,用那张扁平的嘴巴,刁起了装我的篮子。一直刁起了我往岸上去,父亲此时也赶过来了,哟呵,哟呵焦急的大声喊。好了,终于看见了父亲那一张熟悉的笑脸。看到岸上的我安然无羹才松了一口气。父亲说,唉呀,得感谢我们家的好牛。父亲一直就以为牛是通人气,直到后面也舍不得卖,就一直养着。若干年后,我长大了,父母还说这件事。母亲一直抱怨父亲是偷懒去了,睡觉了。要不就是有村里人喊去耍了,打牌了。哪个骚狐狸又喊你做什么去了。做什么是没有去的,父亲说是拉肚子去上厕所了而已。好粗心的父亲啊。
   那个幼时候的晚上,那天晚上梦见一个湿漉漉的牛鼻子,说是你是我的儿,从田埂上滚到了一个水坑边。在梦里,我和那头牛对话,感觉像是亲人一样温柔动人,它说,我上辈子是你的娘呢。于是也记得这个牛娘。抑或我半睡半醒的就是这样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