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乱套了的故事（微小说）

摘要：农民曾才去东北，服侍病中的姑母。姑母身体康复，曾才回家，他在家乡火车站的小饭店里，遭到了地方税务员的一番不尽人意的查问。

呜——
　　 一声汽笛长鸣，一列“东风号”火车在曹埠小镇站台上缓缓地停下了，老天作美，从低垂的黑云团里丢起黑雨点儿来，火车零零落落地放下几个精神疲倦的旅客，又带走几个精神振奋的旅客，缓缓滚动车轮，逐渐加速，奔向远方。
　　 下了火车的旅客，一个个各奔前程。
　　 一个背着背包的青年，冒雨来到街心，他毫不犹豫地进入到一家饭店里，随后一名穿着税务员制服的青年，也毫不犹豫地进入到这家饭店里来了。紧接着，一阵疾风猛雨也将小镇裹狭起来。
　　 青年旅客在一张餐桌旁放下行李，伸手摸去面上的水滴，惶然地打量着店铺。
　　 青年税务员从一只竹筐里拿起一双筷子，从容不迫地奔去窗口，买了一碗面条菜汤，用一只手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碗里就要溢出的汤水，轻轻地向着餐桌小心翼翼举步而去。
　　 青年旅客问青年税务员：“同志，请问面条汤多少钱一碗？”
　　 青年税务员急于顾虑手中的碗，生怕汤水溢出，没有回答。
　　 那个青年旅客在口中咕哝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整个饭店里只有这一张八仙桌子，能够容得下七八个客人吃喝。青年税务员将面条汤放在桌子上，暂且没有吃。那个青年旅客买了一碗与税务员同样价格的面条汤，端来，在税务员对面坐了下来。税务员手中紧紧握住筷子，眼睛直钩钩地看定青年旅客。
　　 青年旅客一边喝汤，他那只握着筷子的手，禁不住地颤抖起来。
　　 税务员看见青年旅客非常害怕的样子，就主动发起进攻了：“你刚才骂我什么？”
　　 青年旅客手中的筷子不由掉到了桌子下面，他拾起筷子，向税务员陪不是说：“同志，我没有骂你，只是责怪你当时没有听见……这是我的错。”
　　 “恐怕不是吧？”税务员伸头喝下一口汤，润润嗓子，用手面向桌子一敲：“吃过饭，跟我去税务所大厅里，我要对你实行检查，看你是否偷税漏税！”
　　 青年旅客说：“我不是做生意的的，怎么能够偷税漏税？”
　　 税务员说：“没有偷税漏税，那很好，查查没有问题，就让你走人！”
　　 青年旅客浑身冒着虚汗地喝完了那碗汤，掴起背包，跟随税务员，进了税务大厅。
　　 税务员一把扯下青年旅客身上的背包，命令对方：“解开来！”
　　 青年旅客低下头颅，解开了包裹。
　　 税务员从一件破衣服里搜出了两张去东北的往返火车票：东海——尚志，尚志——东海。
　　 税务员看完火车票，一边下定语，一边质问青年旅客：“原来你是跑东北的，为了躲避集体生产劳动？”
　　 青年旅客为自己辩解说：“我大姑两个月前生了一场病，他的家人都不在身边，来信叫我去服侍她。现在大姑的病好了，我就回家了。”
　　 税务员说：“可我不信，你分明在说谎……啊哦，到现在，我还没有问你，身上带没有带钱？”
　　 青年旅客回答道：“同志，我没有带钱，钱全都买火车票了，剩下最后五角钱，刚刚买了那碗汤。”
　　 税务员抓住青年旅客的耳朵：“怎么会没有钱呢？”
　　 青年旅客说：“真的没有钱。”
　　 这时，另一个税务员在风雨中推门进来，他向前一个税务员摆摆手，示意对方松开了抓住青年人耳朵的那只手。
　　 “所长，你看我，抓住了一个可疑分子，是跑东北的……只有两张火车票，别的一无所获……”
　　 税务所长说：“跑东北的，那也是要纳税的，懂吗？”
　　 青年旅客说：“我不懂……现在才懂。”
　　 税务所长将那张很薄的黄杠条被子整个放开，然后抓起一个被角，一下撕开来，翻出了三十二块五角钱，装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向自己的同行说：“小庄，你现在继续查问。”
　　 “嗯？”叫小庄的税务员突然有所醒悟的说一声：“到现在，我还忘记问道你：是哪里人？叫什么？”青年旅客回答说：“我是董马村的人，叫曾才，和你是邻庄。”
　　 “什么成分？”
　　 “贫农”
　　 小庄大声加重语气说：“怎么又是董马村的？”
　　 “是的。”曾才回答完，张愣着嘴巴，等待小庄续接下文，小庄说，“董马庄……？李大建，还有一个女的……叫……叫尹梅花……这两人，想必你也认识？”
　　 “我认识，叫尹梅花的女子，是我的远房表妹……他们怎么啦？”
　　 “三天前，这个叫做李大建的人骗子，拐带着你的表妹，还没有上火车，就被我们抓住了……我想把拐骗良家民女的李大建，送进县拘留所，在尹梅花的苦苦哀求下，心软了，作罢了。再者，李大建也识时务，认罪态度较好，表示回村，老老实实参加集体劳动。我相信他们，发了慈悲，放了他们……”
　　 曾才向小庄走近一步，颇有点拉近乎地说：“他们俩人是青梅竹马，那个李大建不是人骗子，因为双双反对包办婚姻，俩人计划私奔……这里面有一点小插曲，我的舅父原本看上了我，可是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他们两人已经成功地逃往东北……我在尚志县火车站上车的时候，看见他们已经下了火车，与我友好地打完招呼，来了两个当地民兵，热情地将他们接回村里去了。那地方有大片荒山荒地，亟需人马安家落户，种树造田……”
　　 税务所长表示震惊地抬起了头，批评小庄说：“你是怎么看好火车站的？又有两个外流人员溜掉了！”
　　 “我……我……”小庄躲避一下税务所长的目光，神情怨恨而又恶狠狠地瞪了曾才一眼。
　　 税务所长向曾才发话了：“你回董马村，到村里写一张证明信来，这三十二块五角钱，一分也不少，如果写不来证明信，就别来要钱……”
　　 “我一定会写来的。”曾才看着店外面动荡的雨帘说：“所长，能不能把那点零头钱给我……我想买一把雨伞回家……”
　　 小庄做出和风细雨的异样笑脸，向曾才说：“你还想要什么？想肯求我们关你的禁闭？”
　　 曾才急惶惶地团起了他的包裹，来不及捆绑，一弯腰，勾夹在左面的臂膀里，一边融入疾风猛雨中，一边口中含着雨水，轻声说：“这是什么年月？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