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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正】脚爷(微小说)

发布时间:2022-07-20短篇小说 宇蓝
修鞋摊在丰华百货店斜对面十字路口的西南角。  摊主黄白面皮,牙齿稀稀落落。一咧嘴,烟火气特重。他走路脚不沾地,忽而这里,忽而那里,感觉他不是用脚走来的,而是轻飘飘地被风东扯西拽来的。  脚爷还有一特别,一年四季都穿布鞋。鞋,是媳妇纳的千层底


   修鞋摊在丰华百货店斜对面十字路口的西南角。
   摊主黄白面皮,牙齿稀稀落落。一咧嘴,烟火气特重。他走路脚不沾地,忽而这里,忽而那里,感觉他不是用脚走来的,而是轻飘飘地被风东扯西拽来的。
   脚爷还有一特别,一年四季都穿布鞋。鞋,是媳妇纳的千层底。
   “这种鞋既轻便还养脚,最好的是脱和穿容易啊!”脚爷一边跺脚,一边欣赏刚上脚的新布鞋。
   “脱和穿容易?难不成你用脚做活?”刚来的扑克摊主一呲牙,笑嘻嘻地抓着问题不放。
   “也不是不可。”脚爷掐灭手上的烟卷,笑着脱掉鞋袜。袜子卷成圈放进鞋里。他左脚用脚拇指和二指夹住线头,右脚用脚拇指和二指夹紧缝鞋针,左右脚抬得一般高,一下,一下纫起针来。几次试探,总不成功。旁边人笑作一团。
   扑克摊主打趣道:“脚爷,你这名号是因为修鞋的缘故吧?看你用脚干活,看你走路的样子,还不如叫风爷来得贴切。还有哎,你是左脚撇子。”
   老邻居象棋摊主呵呵一笑,“新伙计,脚爷逗你们呢。这其中的缘故你有所不知,等哪天有幸开了眼,你就觉得脚爷是名副其实的脚爷。”
   脚爷的修鞋工具一一摊在地上。旁边的工具箱总是盖着盖子。
   扑克摊主摆好摊子,看人来得不多,凑不齐一桌。他就瞅脚爷,“脚爷,你这牙,倍有特点。吃东西费事不费事?”
   脚爷习惯成自然地嘿嘿一笑,自我解嘲,“费事啊!特别是啃西瓜,就跟杷地一样,孩子们笑话我,说可以在西瓜皮里种芝麻。哎……它们都光荣了,我也快该光荣了。”
   “你可不能光荣!你要光荣了,咱脚爷的称号不就白瞎了!”象棋摊主目光扫过一群人,说得极其严肃,明显的意有所指。
   “什么脚爷不脚爷的,咱们这边太太平平就好呗。”脚爷呵呵一乐。
   传言脚爷在箱中还有另一双鞋子,那双鞋子轻易不露面。想要一观庐山真面目,那可真是百年一遇,机会难得。
   修鞋摊往北一拉流面食摊——葱油饼、拉面、蒸包、馒头、火烧……到了饭点,这里熙熙攘攘人满为患。
   人多故事就多。
   七月流火。
   一白面男子的手悄悄在大波浪美女身边比划,大波浪的小皮包拉链缓缓裂开。
   大波浪对此毫无察觉,依然讨价购物。白面男子一直尾随着美女。
   许多双眼睛行注目礼,许多嘴巴闭紧,嘈杂低下去,寂静浮上来。
   脚爷正忙得不可开交,有来拿修好的鞋子,急急忙忙付钱的;有扔下鞋子待修理的。就脚爷这边热闹。
   旁边的扑克摊主高喊,“王炸。”
   这一嗓子,惊得脚爷一愣怔,差点把针眼攮到手指头上,他赶忙抬眼,“你自己跟自己玩王炸!”
   扑克摊主一努嘴,压低嗓音,“脚爷,往那看。”
   脚爷瞪大眼,顺着扑克摊主努嘴的方向斜撇,正好瞅见白面男子欲伸手探囊取物(试探偷取大波浪的钱财)。
   脚爷坐马扎上没有站起来,他一猫腰,双手快速掀开箱子盖,一只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进箱子,眼见脚翻个花又腾空而起,一物件直奔主题而去。那物件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白面男子的手背上。
   白面男子“哎吆”一声,“谁他妈敢打我!”他的手背在阳光下霎时上了色,活脱脱就是一只“酱猪蹄”。
   大波浪被白面男子的粗话高声惊得一趔歪,“你咋了?平白无故吓我一大跳。”
   白面男子的脸因为疼痛扭成一团,“滚远点。你。”
   大波浪嗤下鼻子,“什么人啊,平白无故挨打,活该!”说罢,还不忘用手捂一下自己的包,“哎,我的包怎么开了。”她看看白面男子,“你,你不会是……”
   “滚,快点。”白面男子气急败坏,他举起手来要握拳示威,怎奈手开始肿胀,不能成型,他更虚张声势道,“信不信我揍你。”
   大波浪见这阵势,她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扭一扭走开去。
   白面男子站在原地,怒目圆睁,四下搜寻打他的人。众人不知所以,就见地上躺一只趿拉板儿,也没人言语,都在静观其变。
   脚爷不疾不徐迈着四方步,此刻的他没有飘,沉沉稳稳地踱到白面男子跟前,弯腰拾起他的趿拉板儿。趿拉板儿是木制的,鞋底很厚实,就像一根上有把手的木板,抓起把手用趿拉板打人——得心应手的工具,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脚爷,用的是脚。
   脚爷与白面男子对视许久,白面男子忍不住咬牙切齿,“老东西,多管闲事!信不信我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脚爷一咧嘴,“多管闲事?我不多管闲事你就出事了。还让我满地找牙?你看,没剩几个呐。打掉了,恐怕也不好找喽。”说完,他低头看自己的老布鞋,“还别说,这布鞋就是舒服贴脚。让它干啥都听话。不像有些人不走正路。”说话间,脚爷的一只脚轻轻松松高抬,在白面男子额头前晃几晃,摆几摆。
   白面男子看到此刻,脸由白变红,他甩着“酱猪蹄”跑得一溜烟,还不忘嘴硬,“老东西,你给我等着……”
   脚爷慢悠悠拎着木趿拉板儿往回走,出口荒腔走板的京剧,“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原来是司马发……”
   “脚爷,您就这么让他溜了?”象棋摊主颇为不满,“怎么着,也得送他一段吧。”
   “呵呵,肉疼,就长记性。不长记性,下次再让我碰到,不“酱猪蹄”,让他变“笼中鸟”。”
   脚爷转身把寻捡回的木趿拉板儿放进箱子里。一双木趿拉板儿在工具箱子里面,很安静。
   脚爷慢吞吞盖上箱子,站起身,跺跺脚,拍拍肚子,“走了,回家喂肚子,要不然这空城计还不得没完没了地唱。”
   “脚爷,好样的,慢走。”扑克摊主竖起大拇哥。
   “脚爷,威武。”象棋摊主喊一嗓子。
   脚爷抱拳回礼。
   扑克摊主现在明白了“脚爷”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