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情】新聊斋一札（小小说）

新聊斋一札
　　
　　 夕照峰影
　　
　　 一，术士
　　
　　 某官，肠疾，腹胀如鼓，内奇痒难耐，遍求名医无果。遇年节或住院求治时尤甚，时竟日盈寸许。
　　 疾发时命妻针刺之，见血则稍缓。日久竟用一针管，一端连于泔道，任其血自流，方能寐。日渐嬴弱，唯腹胀如初，时有见长。
　　 官妻阴使人求术士。术士至，绕床三匝，把脉细切。谓：此乃心病，非药物所能。官妻求之，许以重金。术士曰：钱哉，祸也，此病盖出自钱耳。官妻跪而求之，滂沱泪下，言辞恳切。术士沉吟良久，曰：吾观汝夫良心未泯，唯动手术一试。
　　 择日更初，术士焚纸点香，手执利刃，命官妻跪于旁。谓官曰：惧死耶？官瞑瞑中无语。官妻大汗淋漓，口不能语，手不能动。唯耳能听，目能视，恍恍如入暝界。
　　 术士用刀刺入，从心下直剖至脐，蚩蚩有声。腔中肠突，如蟹起沫。肠粗如巨杵，藕藕节节。
　　 术士数其节，曰：汝年四十有六？官颔首。术士捧肠于官面，曰：人肠如树之年轮，一年一节，汝前三十节，家贫肠细，光滑细腻。后加官进爵，肠渐凸凹粗陋。每攫一不义之财，每嗜一不义之食，口虽福，然心不安，食之不化，日久报应自现。正之谓：恶不积不足以杀身。官曰：然，
　　 然。
　　 术士又捧一最大肠节至官妻前：险哉，此四十六节已薄如蝉翼，鼻息能破，一旦破，命休矣。官妻暗思月初曾受一残儿寡母之礼。叩首如饥鸡啄米，唯唯而已。方悟遇年节或住院，送礼者盛，夫病亦重之因。
　　 官谓术士：命能保否？术士曰：今已查出症结，甚幸。遂将肠按于腔内，长符贴于腹切口。再画符二帖，藏于官胸。嘱切记切记。言毕竟去。
　　 官谓妻视之，一曰：勿受道外之财。二曰：公门好修行，莫以善小而不为。
　　
　　 二，心病
　　
　　 窦君，新城人。年届花甲。退前系某部门副职。
　　 曾经一新人入职者，呼此君职务全称一一窦副总。其面露愠色，曰：拗口否？新人茫然，余众皆窃笑。
　　 既退，无所事。少了往昔前呼后拥之风光，整日锅碗瓢盆声充耳。生物钟大乱，遂一病不起。
　　 其子遍求四方名医，皆无果。其妻知其然，此乃心病，非药物所能达。告诫家人亲朋，对其仍一律称无副字之职名。并常于榻前细语开导。久之，终见好转。
　　 一日，其孙谓：窦总，有故旧来访。此君心情大好，未及妻助，即已坐起，引颈视之。
　　 来者见状，大喜曰：“老窦，别来无恙。”言未毕，只见此君颓然后仰，病发。
　　
　　
　　 三，钱癖
　　
　　 某官，钱癖。室中器具唯箱，柜，无他物。美元，港币，英镑，充箱盈柜。尤喜大额国币。日聚月累，无计其数。每日归，谓妻曰:涨否？妻日:牛。遂意会。
　　 一日，发奇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室中款，三世无竭，唯短冥币。谓妻曰:防贬值，以同等面额购冥币，日后阎罗殿前，以证清白。店家意外获利百万。
　　 事发抄藉，查钱币若干，冥币若干。检官大惑，究其源方悟。逐究店家。店家不服，讼，竟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