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狼不吃（微型小说）

摘要：“狼不吃”则不计工钱还能挑危险大梁子，每个雇主都喜欢用他。省钱货嘛！假如“狼不吃”有点心计抬价不去的话，雇主也会涨工资的，因为危险的活儿一般人高价钱也不去，雇主不得不给他涨工钱，可他偏偏不说话，谁叫随到一点不耍架子，

旧社会，生的孩子存活率不高，不是患天花，就是魂不全，被夜邪鬼拿走，上阎王殿顶数缴收人券，好容易活到12岁，魂全了，还得小心，午睡不敢开门，一旦门有缝，恶狼饿狗就会来光顾，大人如果照看的紧，狼爪子至多搭几下留几片疤，照看的不留神，就会被狼叼走当午餐。
　　 不过有的幸运，被狼叼走狼不吃，大概还不饿，没吃，要么是这家人追得紧，狼叼着孩子跑喘不上气来，放下喘气的功夫，家长追上来，这孩子才有了后续的生命，要么狼不饿，留着待会儿吃。
　　 今天我要说的这个人名叫“狼不吃”，他可不是从狼嘴里夺下来的人，而是七八十年代方圆百里生的第一个丑的看都作呕的人，因为面相太丑太丑，爹娘说，我娃丑有丑的福，我娃是丑福娃！定了，名字就叫丑福。外人听了撇撇嘴说，还丑福，丑的疼，送给狼，狼都不吃。一来二去，这娃“狼不吃”的外号撒遍了方圆百里。
　　 “狼不吃”的父母在他七八岁就没了。没有生活着落的他，七八岁时为一碗饭就主动给人掏茅粪，然后用“小粪仡佬”（一种用柳条编制的专门送粪到地的农用品）送地里。后来，大家晓得了“狼不吃”勤快有力气，不戳奸偷懒（没私心老实）于是有啥脏活就问他干不干，“狼不吃”为混口饭吃有求必应，什么脏活干什么。将就长到12岁开始给有钱人当短工，因为自己丑，无论那个雇主给他送饭，都得先放在墙头上，不然自己吃饭想起来会呕吐。“狼不吃”揽工从来都是墙里墙外说价钱。做完工领工资也从墙缝里掏。看看长到十七八了，还是那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拖累呗！
　　 这年头，城市一修几十层高楼，而村里觉得还是土窑好，有大山做后盾夏不用空调，冬不用暖气，冬暖夏凉。老高家未雨绸缪，买了地界挖土窑砖接口。消息一出“狼不吃”第一个报名。高家隔墙答应了。
　　 开辟新窑洞，举起第一䦆头砍下去的活儿最危险，因为怕山体滑坡，即使不会滑坡，也会有大批的壁土塌下来，壁土塌光溜了，才能开工。“狼不吃”在一群揽工者中间当属另类，这活没有谁肯干。还有，窑洞越往后越深，也就越危险，当然也是“狼不吃”干。
　　 “狼不吃”推不掉危险活，迎难而上死命地干还不算，主要还被所有来打工的大伙孤立、挤兑。这些受苦人也会临时组成团伙，好吃的眨下眼，迅速塞进嘴巴里；好干的慢吞吞地有一下没一下的砍着、掏着，反正拦羊是一天，放马也是一天。要不是远远有监工的小舅子，大家坐下来打扑克下象棋的心都有。
　　 “狼不吃”则不计工钱还能挑危险大梁子，每个雇主都喜欢用他。省钱货嘛！假如“狼不吃”有点心计抬价不去的话，雇主也会涨工资的，因为危险的活儿一般人高价钱也不去，雇主不得不给他涨工钱，可他偏偏不说话，谁叫随到一点不耍架子，雇主心里乐呵呵的，这等傻瓜不用就是自己比他还傻。
　　 窑洞快成型了，需要“狼不吃”在最深处去砍。这一天，“狼不吃”一下一下砍着，监工者看与不看，窑洞天天总是深一大截，就说明“狼不吃”不偷懒。
　　 这会“狼不吃”抡圆胳膊往深里砍，没干多少，突然“咯嘣”一下，好像有东西磕着䦆头，再砍一下，还是咯嘣一下，定睛一看，漏出一个黑瓷片。“狼不吃”很好奇，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扒拉，扒拉了好一阵，一个完整的小黑瓦罐出现在眼前，抱出那个黑瓷罐，放在地上想看罐里有什么，视线不佳，“狼不吃”没多想就抱到亮处去看，谁知他的行动惊动了在亮处挖窑壁的众人们，大家蹑手蹑脚地跟踪过来，围了一圈。
　　 “狼不吃”抱着罐子一点都不防范说：“大家都看看，这罐里有什么？”瞬间，这伙人对他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热情，他的脸不再使人发呕，有的给他扇凉，有的给他擦汗，有的在地下踩平一滩土请他坐下。“狼不吃”小心地撕开封罐油纸，哇呀，一罐子银元，至少150个。
　　 众人惊得倒吸一口气，一哇声大喊：“袁大头！拿一块到市场交易，听说几百块呢。“狼不吃”你果真是丑福，这么有福气！大家盯着“狼不吃”，垂涎三尺，贪婪的眼里放着光。要不是朗朗千空，他们会把“狼不吃”泯灭了然后分了银元逃走，再不到雇主家做工。
　　 “狼不吃”此时也盯着他们，其实他在暗地里数在场的到底有几人，数了数，一共13人于是他憨憨地说：“在场的，你们都沾了眼，给你一人一个，没意见吧？”
　　 有点良知的点头，人家已经不错了，咱又没辛苦，得一个不错了，只有平日里领头的不满意，他想独吞，又不好意思说，伸出手接过那一块银元眈眈相视，看接下来的一步“狼不吃”怎弄，能不能找个机会干掉“狼不吃”？
　　 窑洞口涌一疙堆人吵吵嚷嚷的，惊动了监工的人，“不干活干什么？”监工的奔过来。
　　 “狼不吃”抱着罐子干脆走出窑洞，对着监工人说：“快喊窑主，我挖到了银元！”他这一喊让所有长工大为不满，你个傻货，等窑主过来，我们这一个银元也保不住，你也别想要一个银元“傻怂！”
　　 监工的过来翻看了罐里的东西，差点闪了眼，妈呀“真的。”说完抽退跑走了。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埋怨：你傻啊，把罐子埋在一个地方，晚上你来悄悄搬走，不行吗？就算你有良心，分给我们每人一个，剩余的你拿回家，我们也没意见。谁叫我们没和财神有交情呢，你为甚叫窑主过来？
　　 不一会儿，窑主来了，他往地下铺了一块布，罐里的银元哗啦啦倒出来，大家都明的暗的跟着窑主数那白花花的银元，1、2、3……一共96个。此时大家捏着一把汗，光害怕那憨子“狼不吃”说出在座的已经每人分一个装在口袋里了。但是“狼不吃”没说话，大家又把心思用在窑主身上，看他是不是全吞了，不给“狼不吃”分一个呢？如果那样大家就要为“狼不吃”主持公道了。
　　 窑主开口了：“在座的，连我、我的小舅子（监工者）一共16人。每人一个，还剩80个，就全给“狼不吃”了。这小伙子虽然丑的疼，但心好，是神仙光顾了他，叫他发财的！我们没费劲看一眼就沾了光，有什么理由不心满意足的？”
　　 “狼不吃”说：“公平一点，窑主买的地界，本是窑主的东西，我有什么理由，私贪这东西呢？窑主，没说的，理该你全拿走。”
　　 众人感动了，说：“你们俩都不用推让了，一人一半，公平。”
　　 “狼不吃”坚持自己拿两个，其余的让窑主都拿走，还说自己比在坐的多一个已经满足了。似乎他忘了刚才已经分发了每人一个的事情了。“众人要他们俩一人分一半，“狼不吃”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傻地说：“没费劲，就刨了两䦆头，瓷罐就漏出来，嘿嘿！”
　　 最后窑主宣告：“我虽然选址买地基，在这里修窑洞，但是我没辛苦，所以，我拿20个，剩60个给狼不吃——我们以后该叫他正经名“丑，福”才对，他这人心好，不贪不占。另外窑洞修好了，我也不能长期居住，还没退休，得回城里上班。我打算叫这丑福兄弟为我长期看家护院。家里遇喜事或白事，回来住一住，就这样说定了。”
　　 所有人哗哗地鼓掌，傻人有傻福啊！唯有那个想独吞的头儿心里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