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猫命 （微小说）

摘要：一只流浪猫被善良的老太太收留，过上荣华宝贵的生活，开始飘飘然。老太太病逝后，它再次被人遗弃，命运多舛。

　　 小区里经常施药，老鼠已经绝迹，却猫患成群。
　　 这些猫大都是被遗弃的，不像农家灶台上的猫机敏，也没有野外的猫勇敢，整天围着垃圾桶转悠，翻找残羹冷炙充饥。有时为了争一块鱼骨头，张牙舞爪打得不可开交，嘴边的毛发和胡须沾满血痂，分不清谁赢谁输。一个个瘦得不成猫样，臭烘烘的，实在难闻。
　　 楼上搬来一位时髦老太太。傍晚，她出来散步，看见大猫小猫在晃荡，白天吃不饱，晚上又闹腾，动了恻隐之心，经常送些吃食下去。
　　 于是，每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楼梯口成了流浪猫的救济站。白猫，黑猫，花猫，都往这边簇拥，哀哀叫唤，翘首期盼嗟来之食。
　　 久而久之，小区的猫越来越多，连外面跑江湖的猫也混进来抢食。
　　 一场春雨之后，绿化带草丛里传出一阵阵类似初生婴儿的啼哭声。
　　 老太太的心化了，下楼一看，六只粉嫩的小猫眯着眼睛，嗷嗷待哺。其中四只土黄，一只黑灰，最小的那只缩成一团，黑得像小煤球。
　　 猫的世界，没有长幼之分，从小争奶，长大夺食。“小煤球”扑咬功夫差，加上兄弟姊妹的排挤，经常忍饥挨饿，长得精瘦，十分可怜。
　　 老太太观察几天后，怀疑自己看了走眼。这只小猫的眼睛发出灰绿色的宝石莹光，头戴黑毡帽，一身黑披风，胸前、腹部和四蹄洁白如雪。这哪是“小煤球”呀，分明是“乌云踏雪”！据说它前世是水浒中呼延灼的坐骑，立过赫赫战功。
　　 老太太兴冲冲地把它抱回家，取名“小雪”。
　　 每天等集市快收档时，她收购那些因缺氧断气卖不出去的虾蟹，剥皮去壳，剁碎成泥，拌米糊糊，一日三餐，精心喂养。剩下来的虾皮蟹壳和残渣冷饭，扔给楼下的猫分享。
　　 小雪的形体噌噌噌直往上窜，很快甩楼下猫兄弟们好几条街。浓密的皮毛像披了一身黑白锦缎，油光发亮，柔软丝滑，肉嘟嘟的下巴凸显出贵妇神韵。尤其是两只招风耳，伸张自如，像雷达一样警觉，可以随目标转动，追踪，定位，在家常常逗得老太太直乐呵。
　　 当老太太出去遛弯时，它却懒得动了，躺在主人怀里，耳勺紧护脑袋，不屑地抬起眼皮，用余光瞥视垃圾箱，发出重重的鼻响，望天而去。
　　 正在觅食的同胞抬起头，嘴角拖着长长的涎水，吃吃地望着小雪背影，流露出时运不济的声声哀叹。
　　 时隔不久，老太太的儿子从国外回来。
　　 小雪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又是舔又是挠，“喵——喵——”时时发出低微的娇喘，千方百计讨巧。
　　 可是，新主人对它爱理不理，态度冷漠，好像小雪的存在如同空气一般。小雪很无奈，只好夹着尾巴做猫，小心奕奕行事。
　　 好在老太太依旧把它当成心肝宝贝。
　　 随着体格的增长，每月伙食费从八百增加到一千，猫粮更加丰富，还添加了钙粉和维生素。日子越过越滋润，生活条件也不断改善。它拥有自己的猫窝，猫沙盆，猫抓板，自动饮水器，金项圈，还有各种嬉乐玩具，都是外面那些野猫做梦都不敢想像的。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老太太突发心脏病，被送进医院后，再也没回来。
　　 小雪饿慌了，翻坛倒罐找吃的，把家里搞得一片狼藉，脱落的毛发沾在沙发、被褥上。
　　 老太太的儿子一脚把它踢出门外，“滚！”任凭小雪怎么尖叫，抓挠，就是不开门，听见屋里的人咒骂：“什么‘乌云踏雪’？什么勇士‘坐骑’？好吃懒做，土得掉渣，懒猫！脏猫！野猫！”
　　 这下完了，小雪彻底没戏了，拖着笨重的身体，沮丧地下楼了。
　　 它忍受不了垃圾桶里的酸腐味，躲不了蚊虫叮咬，抗不住雷电风雨，打不过猫兄猫弟，斗不过蛇蝎攻击，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奄奄一息。
　　 “咦，这只肥猫怎么不动了？”
　　 “好像病了。”
　　 “快死了吧？”
　　 “不会，猫有九条命，死不了……”
　　 第二天清晨，太阳暖洋洋地照进来。小区的猫都醒过来，伸伸腰，舔舔爪，喵喵喵，又开始新一轮觅食争食行动。
　　 清洁工走过来，将一颗“大煤球”铲起来，送进垃圾车，突突突，运走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