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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丝

发布时间:2022-06-14短篇小说 诺言
摘要:这篇是以前的练笔,记得当时看海明威与马尔克斯发了魔,于是就想模仿一篇。  我将迟到,为我们已约好的相会。当我到达,我的头发将会变灰。    ——茨维塔耶娃    火车在夕阳处打个拐溜走了,村里有孤烟升起。  在递给出租车司机三十元后,

摘要:这篇是以前的练笔,记得当时看海明威与马尔克斯发了魔,于是就想模仿一篇。


   我将迟到,为我们已约好的相会。当我到达,我的头发将会变灰。
  
   ——茨维塔耶娃
  
   火车在夕阳处打个拐溜走了,村里有孤烟升起。
   在递给出租车司机三十元后,Z扶起搁浅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从公路滚起的烟尘离开——一条既长且宽的田垄分割了西瓜地与水稻田,远处低矮的土坯房在落日的余晖里拉出农民骨子里的颜色来。Z拉了拉领带,拿起黑色行李箱,锃亮的皮鞋跺剁硬梆梆的路面。踩上田垄湿软的泥土,脚底透过来的柔软让Z心情愉悦,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使Z想起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这里是水渠,那里是田井。”看来家乡没什么大变化,Z能够清楚地指出每一事物所在的位置。“那里是棵大槐树。”目光顺向田垄尽头,Z得意地笑了。
   槐树枝叶飘零,光且粗壮的树身使它看起来像一位独居多病的老单身汉,每有风吹过,它便一阵咳嗽。当Z碎步快走到它身前时,它正喘着粗气将最后几十片叶子也送走。
   “喂,侬干啥呢?”一位老人停下手中哗哗翻动的铁锹,朝他喊道。
   见Z没反应,那位老人放下铁锹,摘下手套,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急急忙忙向他走去。老人那镶满乡间小路的脸在斜阳里好像要漏出光来,他在Z前站住,上下把Z打量一番后,忽然咧开一个干裂的笑容:城里来的?
   Z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嗯,回来看看。
   “城里好”,老人说着把树下的钱袋捡起靠在腰间,“城里好啊,城里有空调,汽车,电梯,去了那里就不想回来喽”,他捶了捶他如土地般宽实的背,站稳后,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Z:哎,我说侬小子是大学生吧?
   Z回答说是的。“大学生好啊,有知识,有能力,不用像我们一样只能在田里翻土。”老人说此突然来了兴致,他盯着Z的脸,Z被他的目光弄的不好意思。
   “你是哪家的娃,看你有点面生。”老人拍下手套上的泥巴,“不过这里的几家我都认识,指不定以前我还喝过你父母的喜酒呢,兴许还抱过你呢。”老人说到这儿畅快的笑了几声,槐树上几只休息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Z避开他的目光,向东面一指:那块水稻田旁的第一家,大爷,就是那个双面斜坡瓦砖顶,紧挨小茅屋的那家。老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Z继续说道:说起来大爷你现在翻的这块地当初还是我家承包的,我奶奶耕地时这上面种的还是棉花,现在则是水稻了。
   “是吗?”老人的目光一下透出疑惑来,但随即他便释然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岁数大了,有些东西记不清了厚。”
   “当然。”Z答道,他指过左侧的菜园子,更远处的西瓜棚与桃园,带点孩子气的骄傲说道:这是祖英婆婆家的,这是我陶嬷嬷家的,这是长根伯伯家的。Z逐一回忆起他小时候的各种称呼。
   老人一一点头,他用破球鞋推开地上的落叶,沿树干缓缓坐下。他掏出一盒烟,别出一根向Z示意。
   “大爷我,不吸烟。”Z摇摇头拒绝了。
   老人点点头,把搭在香烟边的打火机重又塞回口袋。
   一阵秋风猛地吹过,老人如铁锹般黝黑的后背嗖的一凉,在吸溜了一口秋风后,老人开口道:今年收成不太好啊,这一亩来的地我估摸只能收个七八百斤了。大学生,城里怎么样,你能给我讲讲吗?
   “城里啊。”Z想了想,然后有些尴尬的笑笑,“就是城里啊,还能是怎样。”
   “城里就是城里。”老人听此干笑两声,眼中忽然垂出黄昏的落寞来。
   “城里就是城里。”老人嘀咕一声。
   老人突然感到困倦。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缓缓打了个哈欠,任由夕阳的余晖将他陷入这片温软的沉默里。
   Z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见到老人突然挪一下身子,他记起了什么,目光向树根部搜索,果不出其然,那颗粗钝的铁钉正直直的插在大片沉淀的树白里——那是他小时候的恶作剧。
   “哪家的兔崽子。”老人嘟囔着,伸手去拔那根铁钉。
   Z笑了笑,转身离开。他继续沿公路走着,离夕阳更近几步,他摘下眼镜躲过它慌乱的追杀,更远处终于浮出层层楼房,高楼大厦像是海市蜃楼。
   他定睛看了半晌。“十年了。”他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忽然想起家人还在等他吃饭。他拢了拢略泛灰的头发,匆匆向对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