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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春桃

发布时间:2022-06-15短篇小说 大漠飞雁
1990年的第一场雪,总是必往年来的更早一些,雪里加带着秋后的花叶,飘飘洒洒,飘飘洒洒。下雪了,下雪了……一群孩子们欢叫着、疯跑着,在雪中玩耍。年迈的公公,蹲在屋檐下,点一锅旱烟,仰望南天:“下吧,下吧,多下些,今年的麦子就有希望了。”

1990年的第一场雪,总是必往年来的更早一些,雪里加带着秋后的花叶,飘飘洒洒,飘飘洒洒。下雪了,下雪了……一群孩子们欢叫着、疯跑着,在雪中玩耍。年迈的公公,蹲在屋檐下,点一锅旱烟,仰望南天:“下吧,下吧,多下些,今年的麦子就有希望了。”
   春桃站在了树下,伸出双手,接住了片片晶莹的雪花,在心底默默许下心愿,祁祷远方的丈夫能平安健康,早些回家。
   也许老天听到了人间的祷告,雪姑娘一时兴起,打起旋,疯着舞,飞上树枝,飞上屋顶,飞向绿油油的麦田,飞向村庄里每一处角落。不多会,便改变了整个人间的模样。白了远山,白了近城,白了不远处的那条小河。
   “回来吧,柱子哥,他们都说你不在了,可我不信,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春桃的眼泪汇成了小溪。快三年了,柱子出门印花红,一去未回,音信皆无。同去的人,都说他不在了,因为在边境旁的小镇上,他们看到了一个死尸,极像柱子。柱子的亲哥也去那里辩认,却不敢肯定。
   “不!不是他!”春桃第一眼看见哥哥寄回的相片,便断然否定道:“那绝对不是他!”
   夜里,雪停了,冷风却又呜呜作怪。春桃搂着儿子睡下了,儿子又睁大了眼睛,不停地重复着几句话:“妈妈,爸爸过年回来不?”
   “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妈妈,爸爸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不会的。爸爸怎么会不要宝宝呢!”
   “爸爸到底去哪儿了?”
   “会回来的……”春桃嘴里嚅嚅而动,泪水糢糊了双眼。心说:“柱子,你个负心的家伙,挨千刀的,三年了,连个书信也不给,看回来我不收拾你……”春桃骂着。忽然觉得有些失言,怎么能咒他挨刀呢?呸呸呸!不算不算!柱子,快回来,挣钱不挣钱都无所谓,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就好。这一夜,她做了个梦,梦见柱子风风仆仆回家。春桃惊喜地跳下床,刚出屋门,忽然又转回卧室,不理他,臭柱子,可柱子却死皮赖脸地跑进屋里,从身后抱住了她……梦里醒来,心都碎了。
   天刚亮,春桃便起来了,见公公早已把院内的积雪打扫得干干净净。鸡儿今天也早早下架了,偎缩在院里的柴禾垛旁。她打开鸭笼,几支鸭子呱呱叫着,急不可待向门口飞去。春桃弯下腰,用短棍从笼里扒出三个鸭蛋,洗净后,装进了罈内。大肥猪又扒在圈门上,不停地叫唤起来,她系上围裙,走进灶屋。准备烧开水,先把猪喂好,再做饭。
   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射着雪地,发出道道耀眼的光芒。喂好猪,烧好稀饭,春桃松开风箱,正要起身。忽听大门外有人喊叫:“嫂子,快出来,柱子哥回来了。”
   春桃一惊,忙冲出门外,见堂弟新华正跑进院内:“嫂子,柱子哥在村头哩。”春桃扔掉了围裙,慌慌张张地向村东跑去。
   村头的公路旁,一群人正围着两人……老远,就听到公公凄惨的哭叫:“我的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柱子,你到底跑哪去了?”
   拨开人群,春桃呆住了,这哪是她曾同床共枕的男人?哪是她昼思夜想的柱子?他那污垢的脸膛,蓬乱的头发,长长的胡须,破烂的衣裳,乌黑的手指,呆滞的目光……
   “柱子……”春桃两眼泪濛。
   疯子一颤,迷茫的目光直视的她:“春桃……你是桃子……”他喋喋不休,仿佛回到了那遥远的故事里。
   一家人千恩万谢,谢过了那个开货车的好心人,把柱子领回家去。
   吃过饭,春桃和婆婆烧了一大锅水,点着火盆,帮柱子从上到下,洗了个遍。再喊来村头的剃头匠,给他理发、刮胡子,换新衣,柱子焕然一新。
   天气又开始渐渐变暖,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经过春桃精心的呵护,还有村头老李医生的治疗,柱子慢慢地恢复了正常。春节的前夕,春桃陪着柱子,走进了小镇上的派出所,在那里,柱子向警察同志,讲述了一段自己的悲惨遭遇。
   那一年,他告别了亲人,踏上了去往云南印花红的路途,在那些贫穷的山区,这份生意还不错。下半年,他来到了一个紧靠缅甸的边陲小镇。一天,一个妇女把他喊进家里,拿出几个枕套,让他印花。柱子很高兴,说好了价钱,便打开包袱,准备开工。那女人殷勤地端上一杯茶水,正渴,柱子接过来一饮而尽……醒来时,便被人囚进了地下室内。
   天从此变得灰雾濛濛,人也变的迷迷糊糊。每一个星期,他们便把柱子带上面包车,去医院里抽血,七天一次……几个月下来,柱子被折磨得骨瘦如柴,神经迷乱……又一天,三个男人把他押上面包车,黑布蒙眼,送进了一个荒山大院里。院落里,还有一个早被关进的老者,见柱子进来,望天长叹:唉,又一个冤魂。
   几天后,少掉了迷药的控制,柱子清醒了许多。一个深夜,老者推醒了柱子,低声说:“小伙子,我们不能、不能这样坐等待毙,要出去,只有出去,找到警察,我们才有救,否则,等他们找到肾源,我们就完了。”老者说着,虚弱地靠在墙上。
   “怎么出去喽?墙头那么高。”柱子失望地嘀咕着。
   老者没吭声,歇了一会儿,手柱半截短棍,拉着柱子轻轻走出破屋。夜色里,他俩摸索着来到院子的角落,老者扶起木棍,让柱子踩着棍头,登上自己的肩膀。费了好大劲,柱子才爬上墙头。“快,出去找警察。”
   顾不上其它,柱子眼一闭,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下跳去。
   幸好摔在了乱草之上,才身无大碍,但脚脖子好像崴住了,顾不上疼痛,他连滚带爬地向山下逃去……
   刚跑出半里地,听到身后人声噪杂,几支手电光射来射击。柱子浑身在颤抖,看来,今天要是再被他们逮住,必死无异,一时,冷汗直出。忽见路左边有一片小水塘,柱子急中生智,跳进塘里,携一捆野草,顶在头上,身子慢慢地缩进水里。
   几个狗东西追了过来,几道手电光闪来闪去。“妈的!逮住他,我先把腿给他打断。”“活剥喽他。”几个人,骂骂咧咧地又向山下搜去。
   过了好长时间,柱子才颤颤巍巍地探出身子。山下的路不能去了,他只好沿着水塘,漫无方向地向另一片荒山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