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钱

　　 村里稀稀啦啦地响起了炮声，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蒸馍头、包包子，榨东西。到了鸡叫（二十四），人们又开始打酒、割肉、置年货，做新衣。
　　 中午，养母拿出一包裁好的洋布，让我去二嫂家裁缝铺，帮养父襍一条裤子。
　　 二嫂，叫李梅，人飘亮，心地也善良，她丈夫是我近门的一个堂兄，在城里打工。接过了我送来的布料，二嫂吩咐我明天再过来拿裤子。
　　 第两天，李梅拿出叠得板板正正的裤子，我掏出养母给的一元钱。一番客套后，二嫂收下五毛钱的手工费。
　　 回到家，放下衣裳，把剩下的五毛钱还给养母。“就找五毛？”养母瞪大了圆眼。
　　 “就五毛。”我回答着，随后又补充道:“襍件衣服都是五毛。”
　　 “去！问问她留够没有？”养母一付不讲理的样子，把五毛钱扔在脚下。
　　 “这？”我吱唔着不愿去。
　　 “快去！”养母忽然大发雷霆，无影脚悄然出击。
　　 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弯腰拣起地上的钞票，捂着膝盖，无可奈何地愤出家门。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这刮大风，喃炒面，咋能张开口喽？啥办法呢？羊跟驴敌头，可脸上吧。于是，磨磨迟迟地又来到裁缝铺，满脸惭愧地问道:“二嫂，咱婶子让我问问你钱留的可够？”养母就是我婶子。
　　 李梅正趴在缝纫机上忙活着，听到叫声抬起头来:“是雁子呀！够了，够了，就五毛钱。”
　　 “够了就好。”我无语，无事打嗝地闲聊几句，告别而去。
　　 回到家中，如此一说。养母又两眼一瞪:“还去问问！”
　　 “再去也是这！”真是忍无可忍了。
　　 “去不去？”养母狠狠地威胁道。
　　 “你自己问去！”
　　 忽然瞥见养母的无影脚又向膝盖袭来，忙乾坤挪移，右腿一闪。养母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这下可戳了麻蜂窝，她恼羞成怒，暴跳如雷，顺手拽了根棉花柴杆，劈头盖脸就抽了下来，那花柴杆带着未择尽的花桃壳，要是打在了脸上，可百分百的是毁容呀。
　　 光棍不吃眼前亏，撤！忙双臂往上一挡，脚下凌空微步，“哧溜……”蹿出院外，留下养母一个人在院里嚎嚎骂阵。
　　 跑出村头，冷不丁遇上了二嫂从超市里回来:“雁子，咱婶子又嗷嗷什么？”
　　 “嗷嗷啥！就五毛钱的事。”我只好这般如此地和二嫂一说。
　　 二嫂一愣，过了好会儿，才一支手拍着俺肩膀说:“雁子，你个傻B恙，刚才也不和二嫂说清楚，不就五毛钱吗！”说着，她掏出一张五角钞，硬是塞进俺的衣兜里。
　　 “二嫂~哪有这样的……”我眼泪汪汪、不好意思地推辞着。
　　 “雁子，听二嫂的，五毛钱都给她！”李梅连哄带劝地把我向家推去。
　　 到屋里，一把将钱拍在桌子上，一声不响地愤出门外。养母拿起桌上的钱，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啥人？我偷偷地卒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