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

摘要：树根说:娘是外人。

　　 树根爹是个话不多，性格木讷的人。在树根十七岁那年，终于积攒够了建房子所用木料。在一个黄道吉日破土动工了，放了一挂大鞭，本想讨个好彩头，不曾想一锄头下去却刨出了一只癞蛤蟆。
　　 蛤蟆被拦腰截断。树根爹气的连骂三遍:“操！狗日的老荀头，真应该瞎他两只狗眼，白诓我十块钱，看的啥日子！日他个先人的！”
　　 骂归骂，说归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农村虽然讲究选日子，看风水，但多数人并不是死板硬套的。挖土，垒根子还算顺利，只是树根他二姑父的脚趾头被石头砸掉了一个。根子垒成，要型一年，两年，地基瓷实了才能盖。
　　 树根爹是个急性子，第二年刚开春，就迫不及待开始打墙。在墙打到八九尺的时候，一天傍晚，快下工了。天已微黑，墙头上只剩下树根父子俩。也不知道是谁一个不小心，把杵子绊掉下了墙头，杵子落下就那么巧，邻居家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刚巧在墙头下面玩耍，杵子不偏不倚砸在了小孩儿头上，当场把小孩砸死了。
　　 树根父子俩当时就吓傻了，最后，还是树根爹这闷葫芦有主意。四周一望，无人，跳下墙头把砸死的孩子拿上墙头，放进拓板里，又知会了地上的树根，两人就继续铲土，打墙，配合得天衣无缝，片刻功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的尸体打进了墙里。地上的血迹也处理好，两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回老房子去了。
　　 边走，树根爹边叮嘱树根:“今天的事一定要永远烂在肚子里，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树根点点头，说:“我记下了。”
　　 转眼十八年过去。邻居家早报了案，警方立案，一直按小孩被人贩子偷了备着案。小孩的父母早已哭干了眼泪。
　　 树根爹每天的话更少了，有时候一年都说不下几句话。背也弯得更厉害了，走路时头就快扎到了土里，样子就像翻地使用的犁。树根虽然结了婚，也生了子，两只眼看人却阴森森的，像吃了死人的野狗。
　　 一个冬夜，树根和他爹、娘三人围着火盆烤火聊天。树根爹喝了点小酒，话也就多了起来，一不小心就提起了当年盖房子的事。树根一听头发都竖起来了，连忙给他爹递着眼色，打断他爹的话:“爹，有外人！”
　　 他爹却恶狠狠地骂道:“妈的，你妈和我，就咱三个，谁是外人？”
　　 树根吧嗒吧嗒嘴，没有说话。
　　 又过了几年，哪想到有一天，树根媳妇和树根娘，婆媳俩闹了点小矛盾，发生了口角，树根爹因为替儿媳妇说了几句公道话，却激怒了树根娘，树根娘口无遮拦起来，没曾想隔墙有耳。
　　 当天，公安局来人，把树根家房子的墙头拆开作了验证。当时就把树根爹和树根带走了。
　　 几天后，树根回来了，他爹却被枪毙了。据树根说是他爹为了保护他，全部顶了罪。
　　 从此，树根再也没有搭理过他娘。树根说：娘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