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记

摘要：九十年代一对男女关于理想和追求的对话

这是发生在1996年的一个小饭局。在省城最大的亚细亚酒店的散台，一个丰满的小女人曼丽，坐在蒙着碎花桌布的餐桌前，她右手使劲攥紧一把餐刀，左手轻拿着叉子，漫不经心地切着面前的牛排，切得优雅迷人。她那乌黑的刘海不时地从好看的额头上垂下来，她轻轻甩头，让头发听话地飞向一侧。她的毛衣在胸口起伏不定，犹如春天的充满生机的山峦。
　　 小女人对面坐着某大型进出口企业的刘部长，他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商界新晋，对和海关关员相处，尤其是美女，表现出十足的殷勤。“啊，我了解您！总经理说，”他为她斟上红葡萄酒，“您那清新脱俗的思想，真正是出淤泥而不染呢。”“您是想了解我吧，刘桑!”小女人说，好像她和他都是日本人一样，她甜蜜地微笑着。
　　 “我虽然在机关工作，但更适应商界的生活。喜欢冒险，喜欢旅游，喜欢斗智斗勇，喜欢应酬和交际……那么浪漫，那么多姿多彩，那么自由奔放。不过主要的是我外语太好了！我是那种分不清母语和英语的人，就象严歌苓一样，我的心也是那种她那种颜色的吧。”
　　 “我生在县城的公务员家庭里。我父亲也是个科级领导，在当地也是个大干部呢。不过现在不比当初了，人们有点不重视他了，总听说谁谁谁又下海了，就是这个时代啊。他天天出去喝酒，天天陪领导打牌，有时是厂长经理陪他一一这时他总赢，哎，他有点堕落了，可是他希望我能走出去。你希望吗？”
　　 “还有我的姐姐，她可是嫁给了一个公务员！无非是清贫，一地鸡毛的生活，越过越象小市民。因此，我要过另外的生活，我要走姐姐没有走过的路，不过她好象也要和姐夫下海了。”
　　 “是的，我得为自己闯出一条出国之路，可是我只受过商贸大专那种不健全的教育，但我读过《安娜.卡列尼娜》，读过《百年孤独》，读过《少年维特之烦恼》，我对琼瑶的《窗外》也是喜欢的。我希望找到，不，遇到真正的爱情，一种带我去西撒哈拉，去三毛去过的地方的爱情。我喜欢大海，喜欢自由，不喜欢拘束，不喜欢监狱一样严格的工作啊，刘桑，我就是《肖申克的救赎》里的自由的鸟!”
　　 “Somebirdsaren\\\\\\\'tmeanttobecaged，that\\\\\\\'sall。Theirfeathersarejusttoobright……您真是海关才女！”刘部长激动地说，餐厅里不多的几对男女人都望向他们这里。“不要忘了，这个世界穿透一切高墙的东西，它就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他们无法达到，也接触不到，那就是希望！”
　　 “啊，刘桑！我要挣脱这平凡的世界，我要象鸟一样飞翔在天空。——要摆脱平庸，要超脱世俗，我渴望去寻找，去纽约，去巴黎，去悉尼，去伦敦，去寻找崇高的生活，不是普通女人能体会的！可是王局长，他的儿子一直追求我，我的同事祁天养也追求我，他就是传得沸沸扬扬的稽查员的故事，他在蓬莱仙岛失踪了，或者说，在世外桃源隐居了……您要了解我，刘桑！我要的世外桃源是在五大湖畔，是在塞纳河左岸。我知道只有王局长的儿子才能实现我的愿望，我要小王他到国外等我。而同事祁天养这是自我牺牲，这是为了我放弃个人利益。您要了解我！我的心跟随着小王，本来我要和他在一起，不，我一定离开这个单调的机关！”
　　 “但看到您，我的心静下来了，我意识到从商可能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希望跟随您去任何地方，我能使得家里人脸上有光，父亲希望我出去，他在攒钱，和商人们斗智斗勇，可是我，想等着王局长的儿子回来接我的。虽然人们认为他傻，我只是不喜欢刻板的机关生活！可是这个世界变化真是快，王局长被双规了，他的儿子也乖乖地回来，你说我能去给他们背黑锅吗，我要把我自己献给我所爱的人，而不是蹲在监狱里的人。”
　　 曼丽喝了一口红酒，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可爱极了，但两滴眼泪从忽闪的明眸中落下来，“我实现理想的大路，就这么中断了，我的家里的姐姐，她可幸灾乐祸了，那些邻居，都在看笑话呢，我告诉他们都将要出国好几年了，可实际上还在这个破单位耗时光。看到您，我想做了了断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祁天养他们失踪了，这是个不小的事，我们领导就被调离了，新来了大领导，在我们这个单位，谈情说爱变得多么世俗，多么直接，我真是身不由己，刘桑！我想主宰自己的生活，我想离开，我感觉幸福就要实现了，又变得遥远了，一切事情是多么庸俗，恶劣，愚蠢！一切事情是多么卑鄙，刘桑！我真是痛苦，痛苦啊，我刚刚解脱，刚刚想和您这样商界精英在一起，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常十八九啊，您说我要怎样才好？”
　　 “您放心，曼丽，我一定帮助你摆脱目前庸俗单调灰色刻板的生活，是不是您的大领导的公子追求你了？”
　　 “是的，您真聪明，又是一个富二代。”她丰满的胸脯又起伏起来，但是我不想跟他出国了，因为，因为，我怕他父亲再出事，到时我更怕从国外回来，我真是痛苦啊。我，决心跟您一起，我不是个权欲熏心的女人。”
　　 刘部长伸出拳头支住他那苦苦思索的脑袋，不住叹气，他摇摇头说：“可是我们公司还是怕您的大领导啊，总经理就是因为您被那位公子追求，才让我，让我找您，想帮您的，我们还是先这样吧。”
　　 小女人曼丽带着精通心理学的行家气派开始沉思。这时候西餐厅里放着《献给爱丽丝》的舞曲，两个人站起来，默契地跳起了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