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子

摘要：18岁的小蛮子与大鹏私奔到了乡下，后来又遭遇大鹏的抛弃，小蛮子却顽强地撑起了一片天。

　　 我们这儿的人习惯称北方人叫侉子，称南方人为蛮子。
　　 小蛮子就是南方人，地地道道的“上海nin”。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大鹏初中毕业后，只身一人出去闯荡江湖了，他在上海跟人学做裁缝。两年后不光学了一身手艺回来，还带了一个时髦的上海姑娘回来。
　　 这一消息在村里可是炸开了锅。人们奔走相告，见面就问：“知道吗？大鹏拐了个小蛮子回来，快去看看。”一时间大鹏家的三间破小屋里站满了人，大家像看西洋景似地来看“小蛮子”。
　　 茶余饭后，人们又多了一个谈论的话题：“大鹏这个炮子仔（村里人骂男孩子的）本事还有呢，出去两年，没费事拐个老婆回来了。”
　　 “凭他家的条件，他不拐个，谁肯嫁给他呀！”
　　 “小蛮子长得还不丑呢，又高又大的。”
　　 “哼，你没看到啊，像个妖怪，头发烫的像个卷毛犬，嘴巴涂的红彤彤的。个高有什么用啊，又不会种田，还不知道能在这过几天呢。不要替大鹏高兴。”
　　 “嗯，听说小蛮子父母去世的早，跟她爹爹过（我们这称祖父叫爹爹），她到这来，她爹爹恐怕不知道。”
　　 “那是肯定的。听说她爹爹还蛮有钱的，人家上海人会看得起你乡巴佬呐？”
　　 “哎，你们晓得啊，大鹏跟她已经睡一块了。”
　　 “听说你那天去听墙根，大鹏睡觉的本事一定不小吧？”
　　 “哈哈哈哈……”
　　 大鹏家里穷，父亲去世早，母亲老实巴交，一切听从大鹏的。在家呆了几天，大鹏在村头路口边，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门上用红漆写了几个大字：“鹏敏缝纫店”。
　　 小蛮子叫束慧敏，束姓，我们这的人从来没听说过，大伙也不去计较她姓什么叫什么，大人小孩都叫她小蛮子。
　　 小蛮子家里什么事也不做，好像也不会做。好在婆婆老实善良，烧饭洗衣打扫卫生等等，都一声不吭做得好好的。农田里的事再忙也从来不叫小蛮子去做。小蛮子每天跟着大鹏在家与店两点一线间来回奔波。两人的手艺蛮好，做的衣服也比较新潮，生意逐渐越来越好。一年后，小蛮子生了个儿子，起名涛涛，婆婆帮着带，小蛮子只休息了两个月，就又踩起了缝纫机。
　　 在两人的辛勤付出下，没过几年，家里的三间破屋重新修建，砌了两层小楼，小日子越过越好了。大鹏妈成天乐呵呵地带着孙子满村跑。
　　 村里人都夸：“大鹏炮子仔眼光不丑。小蛮子人实在，能吃苦。”
　　 “想不到小蛮子有旺夫命哎。”
　　 涛涛十岁那年春季，小蛮子夫妻俩去镇上租了两间门面房继续做缝纫，还带了两个徒弟，一个叫阿琳，一个叫娇娇。阿琳不爱说话，师傅师娘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娇娇可就不一样了，她高挑的个子，杨柳细腰，白白嫩嫩的皮肤，虽然不是非常漂亮的那种，但一双大眼睛天生的会勾人。她那张小嘴整天叽叽喳喳，还有些嗲声嗲气，一天到晚橡胶似地黏着师傅，嘴里嗲声嗲气地师傅长师傅短。
　　 大鹏个子一米七八，长得是英俊潇洒，当年的小蛮子就是因为这才跟他私奔来乡下的。如果说当年英俊潇洒的大鹏还带着几分稚气，如今已而立之年的大鹏，英俊潇洒之中还透着几分男人的成熟和狡黠。他很享受娇娇有事没事地跟他套近乎。
　　 那天小蛮子在缝纫机上缝着衣服，大鹏教俩徒弟裁剪，左右各站一个。阿琳左手扣着右手，自然放在身前，大大方方，竖着耳朵，眼睛盯着师傅手中的剪子，全身心投入地看着，听着。娇娇在一旁，脚挨着师傅的脚，腿靠着师傅的腿，身子紧擦着师傅的身子，鬼魅的笑着，一会看师傅的手，一会看师傅的脸。她还悄悄地往师傅裤子口袋里塞了张纸条：晚上来加班。塞纸条时，娇娇轻轻地捏了一下大鹏的大腿。
　　 晚上，大鹏借故来到店里。黑暗中娇娇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知道大鹏进来，一下子就扑倒了他的怀里，四瓣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娇娇第一次品尝到了做女人的快乐，哪里肯放过大鹏，她想要大鹏陪她一辈子。
　　 没过几天，村里又传出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大鹏与徒弟私奔了，大鹏还拿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大鹏的母亲本来身子就弱，一气之下老毛病又犯了。
　　 “大鹏这个炮子仔，把个好好的家弄散了。”
　　 “人家小蛮子年纪轻轻的，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孤儿寡母的。”
　　 “哼，我要是小蛮子，直接走人。你大鹏不要这个家出去潇洒了，我还要它干什么，儿子又不跟我姓。让他奶奶去养吧。”
　　 村里人你一言她一语的，替小蛮子打抱不平。
　　 小蛮子在家睡了整整两天，不吃不喝。第三天早上起来，她煮了一锅粥，打发孩子吃早饭去上学，又伺候好生病的婆婆，然后叫上阿琳去店里继续做她的缝纫生意。
　　 小蛮子开始学做家务，每天家里忙到店里，店里忙到家里。两三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大鹏始终是音信全无。婆婆舍不得她：“敏敏，苦了你了，要不你回上海，找个人嫁了，婆婆对不起你啊。”婆婆年轻时体弱，就生了大鹏一个，她把小蛮子一直当女儿看待。
　　 “妈，你放心，我哪也不去，我要和你一起把涛涛养大，给他娶亲生子。”
　　 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少，人们更多的是去城里买件现成的，又漂亮又时尚，还又便捷，拿起来就穿。缝纫店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小蛮子的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有人劝她不如去服装厂上班，像她这样的熟练工，工资很高。她权衡了一下，关闭了缝纫店，去了服装厂。
　　 服装厂里有个搞销售的经理老吴，四十出头，一年前老婆去世了，经人介绍认识了小蛮子。吴经理人高马大，是个很实在的人，见到小蛮子之后，感觉很喜欢。了解了她的遭遇后，更加的喜欢，就主动发起进攻。虽然她对吴经理印象不错，可小蛮子却很冷静地拒绝了。
　　 吴经理不罢休，对小蛮子嘘寒问暖，照顾有加，他想用自己的真心打动小蛮子。可是小蛮子有自己的顾虑：“我上有体弱的婆婆，下有快要成家的儿子。”
　　 吴经理真诚地说：“我呢，在城里有一套房子，给了我女儿，镇上有一套是我自己的。我把镇上的房子给你儿子涛涛将来做婚房，我和你一起伺候你婆婆。或者你把家里的房子给你儿子做婚房，你和你婆婆一起来我家，反正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就当多个娘。将来我们有钱了，再帮涛涛在城里买套房，你看怎么样？”
　　 小蛮子说：“让我再考虑考虑。”
　　 小蛮子回去跟婆婆商量，婆婆二话没说，说：“敏敏啊，小吴人不错，嫁给他吧。”
　　 小蛮子诧异：“你不认识小吴，怎么就知道他不错？”
　　 “这个小吴的老婆啊，是我娘家村子里的人，我早先听人说过，孝顺父母，疼爱老婆。昨天隔壁的王婶跟我提起他，说他喜欢你，我听了暗自替你高兴。你就嫁了吧。你嫁了，我也安心了。我呢，你们不用考虑，我现在还能动，我就帮涛涛看看家。”
　　 “你不去，我就不嫁。涛涛去当兵了，我怎么能留你一人在家。”
　　 小蛮子带着婆婆一起嫁进了老吴家。老吴还真是细心，每天买菜做饭，对小蛮子和她婆婆照顾地体体贴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突然有一天，上海那边传来消息，小蛮子的爷爷去世了，留下一笔遗产让她回去继承。
　　 小蛮子一夜之间成了富婆，她在城里给儿子买了一套婚房，剩下的钱，她和老吴商量着，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厂。
　　 小蛮子成了束老板。
　　 厂子在小蛮子和老吴的经营下，办得是风生水起。儿子退伍了，在城里做城管，娶了一个漂亮媳妇。儿子周末回来看奶奶，想接奶奶去城里享福，奶奶说：“我哪也不去，我女儿女婿对我好得不得了。”
　　 有一天，村里人说：“你们知道吗？大鹏在A城给人家看门，可怜苦得像个小老头子。娇娇把他甩掉了，一个人可怜巴巴的。”
　　 “要我说，大鹏这个炮子仔，就是个穷命，人家小蛮子没有等他那么多年啊？现在这样，他自找的，活该！”
　　 又有一天，村里人说：“特大新闻，大鹏回来到小蛮子厂里看大门了。”
　　 “哎哟喂，小蛮子真不错啊！佩服，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