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干女儿

我的干女儿学名叫海荣，小名叫荣毛。
　　 这还是那次帮一个老熟人解决了高级教师职称后，他请我在南城那个简陋的舞厅里坐“小卡”后接下来发生的事。那天在“小卡”里，我把那个女孩儿教育了一顿，说：你还小，干嘛到这样的地方来，你可以到外面打工去，也可以学一门技术，靠技术吃饭，等等。说完了感觉就像打了胜仗的战士一样，出了“小卡”高兴地唱了一首歌后，就随他们一起去吃饭。
　　 饭局设在袁梅酒店的一楼，在坐的都是教育界的熟人，当然都很放松，也很随便儿。菜上完了后，酒店的女老板袁梅领着一个女孩儿来给大家倒酒，到我身边时，袁梅对女孩儿说：“你的毕业证就是这位校长办的。”女孩儿随口说声谢谢。这时我才发现，女孩儿穿的是军式迷彩服，我推测她可能是即将入伍的新兵。
　　 “荣毛，你光谢谢不行，他给你办这大事，你该叫他老爹才对。”说话的是教委政工股股长，因他比我年龄大，所以，我一直把他叫老大，他一直对我直呼名字。这时，在坐的人也都起哄说：“对，对，叫老爹，快叫老爹。”袁梅也说：“小荣，叫老爹。”小荣还真的就叫，她很腼腆地说：“老爹，敬你一杯。”我们这里人，把别人习惯于叫“干爹”的叫法，称为“老爹”，听起来更顺耳些。我连忙把杯子里的酒喝了再去接酒，接完酒就听小荣又说：“老爹，你刚喝的是门前杯，不是我敬的，这才是我敬的。”在大家的喝彩声中我喝完杯中酒又去接。
　　 小荣刚要走，“新兵”，就是教委主管人事、政工的副主任说：“小荣，你第一次认了这个老爹，怎么能只敬一杯呢，真不懂事啊，好事成双，再敬一杯。”小荣只好止步回身说：“老爹，再敬你一杯。”在大家的欢呼和掌声中，我只好端起杯就喝。这回，我想让小荣给我开个后门，酒杯里还留有一点，有眼尖的赶紧大喊：“没喝起！没喝起！”我只好一仰脖儿，全灌嘴里了。我的酒杯还没放下，我老大又说话了：“哪有晚辈儿敬酒长辈儿站着喝的说法，站着喝的不算，荣毛，给你老爹再倒一杯。”就这样，一杯接一杯我连喝几大杯。
　　 我在这家酒店不知吃过多少次饭，但小荣我还是第一次见面。正是酒喝微醉的时刻，借着她给下家斟酒的机会，我这才仔细打量一下她。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中等身材，虽着军服，却无威武，透露出来的恰是温柔的气息；椭圆形的脸蛋儿生得恰到好处，小麦色的脸庞上缀着一对双眼皮儿的大眼睛。举止文雅，面带微笑，谈吐自然贴切，是个很有教养、很有德性的好女孩儿；认她做我的干女儿，绝不会玷污自己名声的。
　　 袁梅说，小荣大名儿叫海荣，在她这酒店里干了一年多服务工作；白天来上班，夜晚回家睡。她说她很爱小荣，有时夜晚回晚了，她就亲自把她送到家。
　　 听说她叫海荣，我就接着说：“这名字好哇，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外交部有一位女副部长叫王海蓉，听说是她爷爷给取的名儿，有‘海纳，海纳，纳……”大概是酒喝多了些，我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后面的词儿。“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新兵的补充为我解了困，避免了场面的继续尴尬。
　　 这一次真的喝醉了，或者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是谁把我送回学校的，是怎样把我送回的，至今想不起来。
　　 没过几天，袁梅带着小荣到我们家来了，还特意带了两瓶五粮液，说小荣这次来，是专门来拜见老妈的。我的家庭条件简陋，只好在学校对面一家私人餐馆里招待她们，由我老伴儿和女儿作陪。我女儿比小荣大两岁，这时，我的身边就有了两个女儿。她们即将离开时，老伴儿给了小荣两百元的红包，算是上门礼。两百元只够买半瓶她们带来的那种酒，但就这两百元此前我也没想到，可见女人还是心细些。
　　 临走的时候，小荣从兜里掏出一把条子递给我说：“老爹，袁姨最近手头有点紧，请你签个字。”我接过条子一看，原来是我们学校近几个月在袁梅酒店吃饭的欠条，算了算，大概有一万多。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只能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