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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点】金瓶碎梦(微小说)

发布时间:2022-07-19短篇小说 河蚌赌徒
摘要:最近我看他越来越矮了,每次他挑着吹饼出门的时候,我都担心他迈不过自家的门槛儿。最近我看他越来越矮了,每次他挑着吹饼出门的时候,我都担心他迈不过自家的门槛儿。但每一次,他却又都迈过去了,带着一副很吃力的表情,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我就那么

摘要:最近我看他越来越矮了,每次他挑着吹饼出门的时候,我都担心他迈不过自家的门槛儿。

最近我看他越来越矮了,每次他挑着吹饼出门的时候,我都担心他迈不过自家的门槛儿。但每一次,他却又都迈过去了,带着一副很吃力的表情,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我就那么看着,心里有点失望,有点庆幸,或许,还有点悲哀。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希望他跌倒,还是希望他能那么顺顺利利地走下去。我看不惯他每天愁眉苦脸的样子,显得苦大愁深,没有一点男人的自信。但那天当他很高兴地告诉我“今天生意不错,西门大官人一下子包了全部的炊饼”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同样恶心。多卖了几个炊饼而已,就高兴成这样,至于吗?
   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就看到他在那儿唉声叹气:“衙门半夜贴出了告示,油价又涨了。”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吧,镇上的小商贩已经有快一半关门歇业。最开始的时候,风传临县出事儿了,那些大户人家连房子都住不起了。很快,一些靠卖皮货和小玩意儿给临县的商家就没生意了。大家心里都捏了一把汗,想着撤了摊子,攒点钱回老家买块地。但后来衙门管事儿的说了:“事儿没那么严重,县里有的是钱!已经拨了大笔的银子,很快会好起来的。”据说,真就拨了大笔银子给西门大官人,再后来,就不断有告示说:“快好起来了,已经看到好起来的苗头了,根据第三方可靠数据显示,上个月县上炊饼的销量已经止跌回升了。”
   西门大官人就买了那一次炊饼,因为马三新盖的“荷花别苑”倒了。按说倒了也就倒了,再扶起来就是了,反正早已经卖光。但看着围观的人群,爱民如子的县令朱大人还是于心不忍,就责令西门大官人掏钱好好抚慰:“每人给个炊饼吧。”至于为什么马三盖的房子,却要西门大官人掏钱买炊饼,县上马捕头说了:“马三不是不见了嘛,西门这是慈善义举,应该予以表彰。”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指挥衙役们维持秩序,防止少数不明真相的群众做出过激的事情来。“那天天气很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什么也没有发生。围观的人群秩序井然,充分显示了落花县精神文明建设的成果。”落花县志如此记录道。
   或许,历史不会永远定格在朱县令那张流泪的老脸上,但至少在当时,人们都说:“朱县令是个好县令。”后来我在西门大官人跨下跟他交流的时候,他对此不置可否,哈哈大笑。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真相的,前提是,先要有一个对真相的定义,其次是,有一个足够维护这个定义的暴力机构,比如宗教裁判所或者衙门。按照这个标准来看,爱情是没有真相的。自从爱情逐渐失去了为婚姻服务的功能属性之后,它已经成为一种艺术;艺术是没有固定衡量标准的,它的价值只体现为买家心目中的价格,就像出现了照相机之后的绘画。我不知道我是否爱西门,就像我不知道我是否爱武大一样,因为,我心里虽然有一个关于爱的定义,但是,我没有维护这定义的足够的暴力……
   我没有忘记武大,我只是忘记了他的样子,其实,这也没用多少时间。我曾经去问过王婆,她说:“就那个死卖炊饼的,还能是什么样子?一个丑矬子呗。”这个形象大约是真的,很多时候,我隐隐约约想起来的那个人,也就是这个模样——摇摇晃晃地挑着炊饼,险险地跨过门槛儿。但我终于还是不能确定,因为每次想起来他的时候,第一句浮现在我脑海里的话都是:“最近我看他越来越矮了。”或许,他其实并不是矮子,也不丑,他的矮和丑,只是因为有什么东西在慢慢修订着我心中高矮的标准?否则,矮就是矮,又如何解释“越来越矮”的变化呢?可是,那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我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但却没有答案。直到那天,他的兄弟武二郎回来了。高大英俊武艺高强的他,杀了西门大官人,也杀了我。死去的刹那,我笑着想:“又丑又矮的武大,怎么可能有这么一个高大英俊的兄弟?”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醒过来。或许,世上本没有武二郎,高大英俊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武大的本相。或许,我只是梦想着有一天,我可以亲眼看到他杀了西门,杀了我,让我从那个不知名的幻境中醒来,打破那个看不见的金瓶世界,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