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沐浴三章（微小说）

摘要：当代浴池，折射形形色色的人物剪影。

◎裤子的故事（之一）
　　 故事发生在一家叫做五炷香的洗澡堂里。这家脱衣间的布局非常整齐简单，两长排用来盛衣物的大衣柜，中间是坐位，来洗澡的人都是背对背坐在一起的。
　　 那一天的傍晚，某公司的一位老板洗完澡，还要回到公司，处理事务。中途，他想给家里的人打一个电话，伸手一摸手机，没有了！
　　 他急忙要过手下人的手机，拨打自己的电话号码，电话打通了，对方传来的是完全陌生的口音：“对不起，是我眼头不济，是我摸错了衣服，你的裤子与我的裤子一模一样……我的手机在我自己的身上……”对方紧接着非常抱歉说，“同志，我的衣服里有……我请你吃饭……再买一条烟给你！”
　　 “我不抽烟……你就请我吃一顿饭好啦！”某老板回答对方，说，“顺便，咱们再交个朋友吧。”
　　 “咱们到哪一家酒店里相聚呢？”
　　 “随便你啦！”
　　 “那就上天城大酒店吧！”一锤定音，对方在电话里告诉某老板说，“明天是星期天，我恰巧不上班……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好啦！”
　　 “我一定赴约！”
　　 “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裤子的故事（之二）
　　 夜里十点多钟，在五炷香浴池里。洗澡间的顾客都走光了，宋燕开始用拖把打扫房间，她看见一件女人的红裤头还丢掉在座位上，她怕脏，此时懒得用手捡起来。
　　 宋燕去一趟锅炉房，使用夹炭块的火钳子，将裤头挑了起来，放进了垃圾箱里。
　　 夜半三更，她听得有人敲打锅炉房的铁皮门户：“咚咚咚！咚咚咚！”
　　 老马既负责看护锅炉房烧锅炉，又负责看大门。
　　 “是谁半夜三更来打扰咱？”老马问。
　　 “放开门，我的东西丢掉在了洗澡间。”听话音，来人是个女流。
　　 老马放开了门户。
　　 随后，老马叫来了负责搓背的宋燕，宋燕问她找什么？她不开口。宋燕打开了洗澡间，让那个女人进去，那个女人到处寻找，结果一无所获。
　　 女人这才痛苦地不迭地叫起来：“我的裤头，我的裤头子！”
　　 宋燕说：“我捡到了一只裤头子！”
　　 “在哪里？在哪里？”女人火烧火燎说，“你快带我去找……”
　　 来到天井院，拉亮电灯。女人下腰从垃圾箱里拿起了自己的红裤头子，拽开拉链，女人惊喜地拿出了一卷大红张人民币。
　　 她把钱紧紧抐在掌心，让一颗心落在地上说：“该在不破财，转转又回来……这是我的一个月的工资钱。”
　　 女顾客拿出一百元人民币，递给宋燕，作为酬谢，宋燕推过对方伸来的手，拒绝了。
　　
　　 ◎奖旗（之三）
　　 天色很晚，离太阳落山还有一个小时。一个老头儿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五炷香浴池。老头儿镶嵌着一口假牙，年近八十岁，他要洗包间。
　　 老板娘把这事告诉搓背的小唐——其实小唐不姓唐，而是姓滕，小唐是她的化名。她自称是罗庄人，其实是白岭的人。
　　 老板娘问小唐：“八十岁老头子你也要？”
　　 “要，”小唐说：“为了挣钱呗！”
　　 “……”
　　 十多分鈡以后，小唐红着面容，低头下了楼。
　　 等候一个小时，老头儿也出现在楼梯踏步上。
　　 看样子，老人家与来时变了模样，身子散了架子，左边身子已经不能动弹了，他把衣服斜掴在身上，右手扶着楼梯，始终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缓缓地下着踏步，他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哼哼着，每下一个台阶，都要等到右脚赶到左脚的台阶上，须得稳一稳脚跟，这才跨出左脚，缓缓地下着踏步，浑身颤抖，哼声不止……他歪歪斜斜地向下走来，好久才把楼梯走完，他的嘴里流着口水，出了澡堂门，……只见他迷迷糊糊地经过那些电瓶车，摩托车，轿车，自行车，去找锅炉房。老人家言语迟钝地对锅炉房的老马说：“小——同志，我不能动了……”
　　 老人家确实已经撑丝无力，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
　　 老马急忙找到老板娘，告知此事。
　　 老板娘见多识广，她不慌不忙地开来自己的私家车，把老人家迅速送回到他的家里……
　　 事后，老板娘开玩笑问小唐：“小唐啊，你怎么把老人家折腾成那样？”
　　 小唐说：“老头儿什么姿势都会做的，老头子是市局级退休老干部，月工资近一万元……”
　　 当晚，为了防止出事，老板娘让员工们紧急行动，调换了包间。下楼的十九个包间，全都转移到了楼上。
　　 不久的一天，一辆红色宝马轿车在五炷香浴池门前停下了，一个人高马大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从车上下来，还有两名年龄比她小几岁的男青年。她的手里拿着一面奖旗，红色奖旗，映照着她那笑容迷人的大放光彩的脸庞。
　　 老板娘带着几名员工，急忙一路鼓掌从浴池里迎接出来。
　　 洗澡老人的女儿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原来来者是那位洗伤了身体老头儿的女儿。只见她把旗帜拿在手中，随即当众展开，举止庄重地走向老板娘。彼此相互点头敬礼。老板娘一边接过奖旗，高高举起，让人们更加看清楚奖旗上那两行金光闪闪的大字：救死扶伤，美名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