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收猪（微小说）

　　 大包干开始，农村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与弟弟小牛合伙去房山南坡的上房村，收购老母猪。我将三轮车停放在一家农户的门旁，问一位正在猪圈前喂猪的老汉：“大叔，大叔，你家的老母猪卖不卖？”
　　 大叔摇摇头，说：“我家的老母猪可舍不得卖，还想留它再下几窝猪崽子。”老汉看着我们说，“不过，我家儿子的那头老母猪想卖，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老汉一路上和我们唠嗑，告诉我们他姓戴，他儿子家的猪圈建在一个大池塘边上。其实我与小牛一个星期前来过，曾经与他儿子谈论过这头老母猪的价格，他向我们要价是两千一百元，我们当时只出他一千八百元，生意没谈成。
　　 我和小牛向老汉解释一番，就想去别的地方招揽生意，对于这桩买卖我们不抱多大希望。可戴大叔扯住我说：“你们别急着走啊，那天生意没有谈成，现在可以接着谈啊，生意不成人意在。”
　　 小牛说：“哥，那你就跟戴大叔接着谈吧！”
　　 在老人的殷勤挽留下，我只好顺其自然。
　　 戴大叔向我们敬烟敬火，他叫我们别先忙于看猪，让我们与他套套近乎也不迟。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只好顺着他的台阶朝下走，在戴大叔家小客厅的椅凳上相互入座。戴大叔的儿子很是默然，一直不理会我们的到来。
　　 戴大叔首先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问我们：“二位家住哪儿？”
　　 我说：“家住鲁兰河南畔的埠后村，吉姓，户门很大的。”
　　 “好地方，有平原有丘陵，水陆交通都便利。”戴大叔得知我们的家乡住处，有些意外地地“噢”了一声。“你们村有个叫做吉树奇的人，二位可曾认识？”二弟小牛抢先回答：“吉树奇是我们的父亲。”
　　 戴大叔紧接着问：“你们的父亲如今可健在？”
　　 我说：“家父去年得癌症去世了。”
　　 “唉，可惜，好人不长寿。”大叔紧皱眉头，沉默了好一会，说“那个、那个……我一时想不起你们那个生产队的老队长的名字了……噢，他的名字叫吉朝庭，他呢？”
　　 小牛说：“大叔说的吉朝庭，是当时生产队长吉光寒的外号，他与我的父亲是家庭兄弟。”
　　 我忍不住问一声：“戴大叔，你何时去过我们村？又怎么认识家父和吉光寒的？”
　　 “哈哈，认识啊，还曾经在一起混过一天呢！”戴大叔回忆着，向我们讲述起来：“大约八九年前，一天，我在你们生产队里扎柳扎簸箕。完了，正好正午，我去向吉光寒要工钱。吉光寒把他的小眼睛一瞪，冲着我说：‘我们的场头老闷子说，你的手艺太差，没尽到责任，谁个有钱给你？’我说，‘队长啊，我的手艺是不怎么样，但我扎过的笆斗、簸箕、筛筐，一样样物件，当时他都在场，但是你们的场头为什么不早一点给我提出来？偏偏等到我把你们生产队需要修理的家具都修理完了才提出来？’吉光寒又找借口说暂时没有钱，过一段时期再来拿。我当时说：‘那也行，钱迟几天不急，只要给就行。’我忙乎了大半天，饥肠辘辘，吉光寒看透了我的心思，先发制人地向我挥挥手说，‘现在天都晌西了，谁家还有饭给你吃呢？你走吧，走吧！’我正进退两难时，你父亲来了，他当时担任生产队会计。你父亲用长辈的口气，将吉光寒责备一顿，然后他将我拉到家中，亲自动手，将饭菜做好，又差人把吉光寒找来，一同吃酒吃饭。吃饭时，吉光寒颇识时务地朝你父亲说：‘大叔，依照你的意思，这个师傅的工钱，还得给人家喽？’
　　 你父亲手朝酒桌上一拍，说：‘对啦，我叫你来我家喝酒意思已经明了！’”
　　 戴大叔讲完，末了把目光落到儿子的脸上说：“小羊，你今日卖老母猪，就是我当家，要按照上天谈好的价格，一千八百元，卖也卖，不卖也得卖！”
　　 小羊从凳子上直起腰来，对他父亲说：“大啊，儿全听你老人家的吩咐，我再让这二位兄弟十元钱，这头老母猪就卖一千七百九十元成了！”
　　 小牛坚持要给一千八百元。
　　 戴大叔猛地一挥手，说：“一千七百九十元，一锤定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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